燕裔揉了揉眉心,
可能自己确实是被气疯了,他想。
“算了,现在行动。”
————
一切行动细节都安排完美,
唯一的变数就是在那人质中混着的司郁。
沙蝎的人来检查人质时,
本想带走司郁,巡视的人已伸手示意。
空气似乎凝滞了半秒,紧接着谷地外隐隐传来重物撞击的震动声,
门框因声波颤抖出细不可闻的嗡鸣,有人回头警觉张望。
却不想被溪河谷地外面的震动声打断。
走廊里的人互相对视,全场陷入短暂停滞。
检查者皱起眉,手停在半空未再前伸。
大门一瞬间推开,外面看不清的尘土飞扬,夹杂着远方传来的低沉吼声。
突然爆发的战争让一切派系内斗都暂停于幕后。
室内交谈声骤然消失,只余窗框玻璃因远处震荡频频颤动。
有些人本要开口,却默然咬紧嘴唇,
各自按下内心波动,侧耳分辨外面的消息。
他们不得不增派人手去前线对战。
过道出现新一轮脚步声,几名沙蝎成员收拾枪械,
跑了出去。
角落的灯泡晃动几下,气氛愈发紧绷,暂时无人关心人质具体安排。
而人质这边,十五个匪徒组成看管人质的队伍,
在各自位置频繁移动。
有人贴墙而立,有人蹲身检查窗缝,
神情愈发不安,下意识地频繁观察四周。
一时没人管制,人质这边有人恐慌,瞬间乱作一团。
毛毯和杯具碰撞发出杂音,有人站起突然撞倒椅子。
人质之间互相拉扯,有小孩低声哭泣,
大人拼命把他们护在身后。
为首的老辛头朝天放了一枪,肩膀顺势一抬。
枪声在狭窄空间里格外刺耳,震得茶杯里的水晃出杯沿。
几个尖叫乱窜的人质惊愣在原地,双手无措捂住耳朵,
有人摔倒在地本能向后一缩。
但在威慑下,他们确瞬间住嘴。
空气里持续回荡着弹壳落地的脆响,
所有人凝滞片刻,不敢再发出多余声音。
溪河谷地传来阵阵轰鸣,灰尘夹杂着惊惧的呼号,这片土地都在震颤。
司郁仍安静地坐着。
她贴着墙壁,肩背略微倚靠着冰冷粗糙的墙面,发丝垂落,遮住了半边脸庞。
灯光从上方斜射,在她面颊与墙的接缝间勾勒出些许投影。
室内气氛压抑,空气中夹杂残留火药味,
鼻尖偶尔感到干涩刺痛。
爆炸声骤然传来时,她的肩膀不自觉紧绷了一下。
指尖在腿上微微收拢。
叛变的人在嗓音涌至喉头时迅速收敛神色,
看到司郁稳定的目光低敛片刻后重新恢复平静。
呼吸略短暂停顿,随即调整到缓和而均匀。
司郁的眼眸清亮,琥珀色的沉静,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安宁。
窗外传来金属摩擦与杂乱的脚步声,
耳畔是玻璃轻微震动的响声,却未影响她目光的稳定。
厅内乱作一团。
司郁微微扬起头,顺势拨开前额几缕滑落的发束,
用余光扫过磕磕绊绊跑远的几个人质。
对方身体僵硬,步伐凌乱,不时撞翻椅子或踢倒杂物。
她又侧头观察那些动作逐渐失控的匪徒,
他们环顾四周,神情慌张,有人叫骂,
有人挥手示意,却迟迟不能协作。
只把那乱跑的人质押回来后暂时在旁边大喘气。
一瞬间,她唇角忍不住向上轻翘,嘲讽意味悄然浮现。
指尖在衣角轻轻摩挲。狡黠与冷静在神态里交融,
但下一刻便收敛回原本的淡漠。
“都给我老实点!”
老辛头大吼,举枪指向距离最近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愣在原地,脸色刷白,双腿摇晃随即瘫软跪地。
枪口的金属光泽在灯下显得冰冷。
他的手撑着地板,手指用力扣紧地面,细汗从额头滑落。
溪河谷地里轰鸣声不断,像雷鸣般沉闷,自远处断断续续传来。
每次声浪掠过,墙壁和地面都隐约震动一下。
室内空气随微尘浮动,众人的心底也为之一颤。
司郁依然贴墙坐着,双臂自然垂在膝旁。
耳边穿插着陌生人的惊呼、杂乱的喘息,她稍稍侧偏脑袋聆听各处声音。
目光时而停留在人质脸上,捕捉他们握拳、蹙眉等细微动作,
又快速扫视匪徒们的走动、持枪姿态与交谈反应。
她在观察人质和匪徒里的可用之人。
袅袅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眼角和额头的边缘,
在昏沉灯光下映出柔和阴影,将冷静藏在了眉眼之下,
房间里空气滞重,墙角的旧皮椅陷出弯曲痕迹。
别人只看得见她面上似乎被吓破胆的呆滞,
下意识地低着头,视线游移不定,却看不见那暗潮涌动的算计,
在她眼底迅速滑过又被压下。
老辛头瞪着眼,鼻翼收窄,粗大的手指摩挲着枪身。
目光凶狠地巡视一圈后,他喉结上下滚动,把枪口转向司郁,
“你!刚才是不是想跑?”
司郁抬眸,眼神忽然变得收敛,低垂的睫毛投下一道淡淡阴影,
仿佛可怜的一只小兔:
“我、我一直坐着……”
“吓得腿都软了……”
假的,嘻嘻。
她声音不高,尾音在幽深空间里溢成一缕微颤,
掌心下意识地压紧了裤缝,袖口略微绞动。
旁边一个女青年拿指尖搓着衣角,整个人缩着身子,
慢慢地往她身边靠拢,
运动鞋在地上拖出一点细碎声响,
希望她们能成为互相庇护的壁垒,
胳膊贴近后,呼吸节奏微微叠合。
女青年的肩膀时而触到司郁手肘,
希望给她一点安慰,
同时也能感受到人体的温暖而多几分勇气。
老辛头冷哼一声,嘴角恶狠狠上翘,
又因嘴唇干裂而不自觉舔了舔,但他纠结了一下没再说话,
只是用余光打量着司郁和这群人质,脚步在原地顿了顿,持枪的手微微颤动,
生怕他们之间闹出什么意外。
匪徒们也都有些心慌。
房间内的灯光隐约照在几人的脸上,空气里浮着淡淡的尘土味,
脚下偶尔传来细微的摩擦声。
有个扎着土黄色头巾的小个子的视线不断扫向门外,右手不自觉地挠了挠袖口。
低声对同伴抱怨道:
“老大,外面是真的打起来了,不会波及到我们吧?”
他嘴唇靠近耳朵,小幅度地说着,
声音带着压抑的颤。
“别管那么多!”
老辛头却更烦躁,皱眉在原地踱了半步,
鞋跟在地板上蹭出干涩的声响。
“都给我盯紧人质!谁敢乱动就立刻死!”
他说话时手指用力指向众人,嗓音低沉而生硬,眼神绕过每个人质。
有人捏紧拳头,掌心逐渐泛白,有人的肩膀轻轻抽动,
身形微微蜷缩,呼吸变得急促,衣角随着颤抖不时晃动。
司郁却悄悄松开刚才绷紧的肩膀,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
目光从地面移至墙角,气息变得平缓。
很快用手背把遮住脸的发丝拨到耳后,动作缓慢,
避免引起匪徒注意,额前散乱的头发也理顺了。
露出明亮却平静的脸,鼻翼微微收敛,
嘴角维持着不动声色的弧度,
旁边的女青年看了一眼骤然变化的司郁,
手指在掌心攥紧,
眼神短暂移开又重新聚焦在她身上,心底一惊。
顿时觉得,对方似乎,
不像他们这群可怜兮兮的人质。
司郁没在意这些,视线短暂停留在窗外模糊的光斑,
呼吸逐渐调整为均匀节奏。
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声对旁边的女青年道:
“他们现在比我们还慌。他们的头目估计也快顶不住外面的压力了。”
她话音刚落,又迅速把目光收回,留意外面远远传来的叫喊声。
女青年咬着唇,眼里露出一点希望,她双手绝紧握在膝上,
声音中带着压制不住的颤动,
“我们能撑过去吗?外面是有人就我们来了吗?”
说着微微偏头,注意力全集中在司郁的回答上。
司郁莞尔,语气微妙,轻轻点了点头,
“确实是,但是我们被用来威胁外面的人,也得自己找办法逃出钳制。”
女青年使劲点头,额边碎发因紧张微微颤动,
指节泛白,袖口在她掌心里揉得皱巴巴的。
此时,角落里,一个脸瘦干枯、眼神游离的匪徒把脚步放慢,
左右望了两眼,踱步靠近。
他鞋底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空气中杂乱的人声渐低,灯光映出他面部灰黄又带病态的轮廓。
他眼神贼兮兮地在司郁身上上下扫视一圈。
她的影子被墙面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终于抬手,动作急促,拽住了她的胳膊。
他咬着后槽牙,威胁道:
“你要敢耍花样,咱们兄弟可不客气!”
司郁顺势站了起来,
她动作流畅,对外力没有显露一点抗拒,只是眼神软弱而茫然。
她慌乱地盯着那个男人,眼睑频繁地闪动,
像是在抑制呼吸的紊乱。
“我、我可不敢。”
她的嗓音轻飘,几不可闻,却清晰地落进众人耳中。
那几个原本紧握武器的匪徒愣住,小个子下意识地放松了手,
铁棍与掌心之间的压痕变浅。
屋内灯泡闪烁,地上的影子晃动。
看上去,她全身松弛,看不出半点反抗的苗头。
除了眼睛里浮现的那股害怕,其他地方甚至毫无紧张的迹象。
空气中难闻的烟味随着呼吸循环,气氛莫名停滞了一瞬。
也很是奇怪。
老辛头挤开身侧的人,肩膀带起一阵风。
见状,他突然提高嗓音,声音在局促的空间里被放大:
“你很聪明嘛,可惜在这里,人再聪明也得听枪声说话!”
司郁侧脸,垂下目光,没有回应,只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余光中,窗子的玻璃上倒映着模糊的人影和摇摆的灯影。
空气突然静了静,悬在混乱边缘。
恰在这时,又一声更猛烈的爆炸震颤全屋,空气像是突然沉重了几分,
桌上的玻璃杯剧烈晃动,残碎的茶渍晕开一道水痕。
甚至头顶屋梁都落了几缕尘土,尘粒飘到众人发梢与衣领间。
房间内光线被粉尘遮掩得有些暗淡,
众人瞬间本能地半蹲或趴下,小腿贴着冰凉的地砖。
有人小声哭了出来,靠墙的女人缩紧肩膀抽噎。
有人抓着自己脑袋痛苦呻吟,
指甲陷进头发里,额角慢慢溢出细汗。
老辛头脸色阴沉,视线如刀擦过屋内众人,
怒吼一声,声音带着沙哑与不容置疑:
“都别动!给我稳住!小羊,你去门口看看外面的情况!”
“小羊”正是那个矮个子,他闻言身躯一抖,双手抱紧胸前,迟疑片刻后才小心松开,
一步步畏畏缩缩地朝门口挪过去,鞋底磨蹭出轻微的擦响。
司郁目送着他离开,视线微垂又收回,眼底藏着隐晦的冷静。
她的手在掌心缓慢摩挲,指尖衣角布料触感粗糙,
呼吸有节奏地变浅,似乎在做着某种决定。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杂乱的急促脚步声以及模糊的喊叫,
楼道金属门也振出了低低回响:
“老辛头、快出来,有人过来了!”
老辛头一听变了脸色,皱紧眉头,肩膀僵直,
冲外面大喊,嗓音在室内墙壁间震荡:
“怂什么!赶紧把人质往后押,不能让他们冲进来!”
司郁一边移动视线观察形势,耳朵捕捉外面动静,
她低声道:
“准备,一会外面乱了,我们往左角移动。等我动作。”
女青年握着衣角,嗓音发紧,轻问:
“他们会和你配合吗?”
司郁微微偏头,目光在拥挤的房间中扫过一圈,唇边浮现自信的微笑:
“会。你们现在把我的话悄悄传给周围人听清楚,不要太明显。”
他的话刚落,手指不动声色地按了下袖口,借机调正站姿。
人质间的空气浮动起来,几个人在窘迫的空间里用低声咬字,把司郁的安排转递过去。
屋内灯光因遮挡断断续续地闪烁,映出每个人凝重的面孔。
身旁有人窸窣走动,鞋底在地板上发出细微摩擦声。
骚乱仍未平息,匪徒们焦急地将人质向后门方向推搡。
有的动作带着慌乱,肩膀触碰到墙壁,急促喘息混杂在室内的嘈乱中。
人质们脚步易被踩住,有人下意识地收紧身体,
背脊贴着冰冷的墙面,试图避开粗鲁的动作。
忽然,一名匪徒拎起枪栓,强硬推开前排的人质。
司郁用手臂横挡住女青年的肩,挡住了朝她猛推的匪徒。
司郁额前碎发垂下,没躲,也未后退。
那匪徒持枪靠近,在空中短暂停顿,指节摩挲着枪托,嘴角抽动,似要发难。
司郁迎着枪口,视线稳稳落在对方脸上,目光毫无回避地锁定住匪徒的眼睛。
“再推能快点?你想引发什么动乱死在这里?”
话音不高,但咬字锋利,她语气里的克制不容忽视。
对方先是一怔,被她的目光压住,肌肉短暂绷紧。
他短暂踌躇后别开脸,低低骂了句,
情绪不稳地吐出几句脏话,再次推搡时明显收敛了不少,手势变得迟疑。
司郁这一下的冲劲,引起附近几名人质侧目的关注。
她掌心在裤缝间摩挲几下,然后抬头继续随队移动。
这种仗势,的确有恃无恐的意味。
她低垂视线,呼吸平稳下来,倒显得神色沉静。
屋里混乱和粗哑的人声交杂,使气氛始终绷得很紧。
她脑海中掠过简短情报内容,对赤刃劫匪的行事原则十分确信。
她站定不过片刻,指尖下意识攥紧袖口,
提防着周围变数,却没有表现出惶惑。
赤刃一向还算善待人质,从未无端虐杀。
她知道,作为首领的赤刃绝不会纵容手下乱杀无辜,
更不会让人随意开枪伤害人质。
所以他手底下的人绝不会滥杀,乱开枪。
而且她 在人质堆里,
绝对确定了,
这群看着人质的匪徒都是赤刃的人。
老辛头在房间中央不停走动,目光扫过围在一旁的手下。
他急促地喝骂着,语气里混杂着不耐和焦灼。
手下们低着头,有的抿紧嘴唇,有的用手摩挲枪身,动作愈发僵硬。
门口的脚步声突然加快,小羊撞开半掩的门,喘着气跌进屋内,肩膀碰翻了门边一只空杯。
屋里短暂安静,空气仿佛凝滞,他声音发抖:
“老大、老大,外面真的冲进来了!还有人喊要炸门!”
屋内气氛骤变,匪徒间投来短暂的视线,几个人悄然靠近墙壁,
手指攥紧武器,有人喉结上下滚动。
一股深重的压迫感弥漫开,退意在暗中蔓延。
司郁此刻借混乱贴近女青年,手指轻触对方手腕,嘴唇靠近耳侧,语速放慢:
“等会儿我叫你,千万别犹豫。”
女青年的指节几乎嵌进衣角布料,纤细手臂有些颤动,她目不转睛望着司郁,
瞳孔微张,呼吸收窄,眼底泛起能察觉到的明亮变化。
爆炸声逐渐逼近,每一次闷响都让窗框微微震动。
门缝窜进的尘灰在灯光下隐约可见,浮尘落在桌面,玻璃杯终于倾倒而破碎。
老辛头跳脚怒吼,声音盖过了临近爆破声:
“把门堵死!带着人质后撤!快!”
“¥@%……%¥#¥%……%这种时候了还得保护人质!!”
司郁迈前一步,挡住女青年的去路,身形拉直,将两人隔开与其他人质。
她直视老辛头,眉梢未动,眼中神色坚定,语调沉着且不容抗拒:
“你要是真想活命,现在就带着我们,往西侧的小路撤。继续死守这里,就是和外面的人一起等死。”
这句话落下,老辛头动作稍作停顿,原本急躁的步伐停住,屋子四周响起一阵细微躁动。
有人已经不自觉朝西侧移动脚步,持械的手微微举起又迅速收回,
屋内气氛又一次向崩裂边缘推进。
老辛头眯起了眼,眉间肌肉微微收紧,
目光在司郁和四周徘徊,呼吸噎了一下,
神情中愤怒交杂着迟疑。他的手不自觉地搓了搓掌心,肩膀缓慢耸动。
“你凭什么相信我不会先杀了你们,再自己逃?”
老辛头声音低沉,咬字时下颌线条绷紧。
司郁唇角上扬,一闪而过的笑意在脸上浮现。
偏头观察室内昏黄的灯影落在桌上,眼底绿光微晃,语气里平静无波。
“因为你知道,如果没有人质做掩护,你连三分钟都活不了。”
说到这里,伸手拨开挡在胸前的一杆枪。
“而且,赤刃不让你杀人质。”
老辛头嘴角腾地上挑了一下,像是压抑着某种反应,
指关节紧扣,眼神闪烁着不安。
刚要张口作声,对司郁的突然强硬发作积蓄的话语却卡在喉间。
这时,屋顶上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天花板如同被什么重物撞击,灰尘从缝隙间洒落,
空气骤然凝滞,仿佛随时会坍塌下来。
一瞬间,众人同时僵住身形,动作齐齐静止。
老辛头最纳闷的就是,
他本来也想往西侧撤。
————绮绿叭叭————
情节不合理之处轻骂,看个乐呵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