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风尘元神的力量不是特别强,但在神坛周围几十丈的范围内,他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动静。刚才,他前后都感觉到了,雷功这一招,已经把九幽逼到了绝路。
如果一切顺利,即使最后他被九幽吞噬,陨身雷池,后者也一样走不出雷鸣山半步。“没事。”雷功散去印决,平静地回答。说完之后,不等话音落下,雷功又露出杀机斩言而出,对向了魔怨中藏身不语的九幽冥帝:“这话我只说一遍,等下神雷有落,你九幽若不与我这苦命缠身的小侄为难,那今日便与你行了方便,放你出雷鸣山受寒门接引,反之,纵是你魔道尽出,我雷功也担保你九幽葬身雷池!!”
雷功这话,说的傲气十足,一旁的风尘听后,竟有些感动,想起他父亲风万霖生前,也是同样的决绝世间,甚至犹有过之。他还记得小时候,每次父母带他和白羽二人回苍云宗探亲,一路上所遇玄门,见了他父亲都是一副自矮半头,恭敬不如。
即便是那次赶上突发事端正邪两争,有魔君许亦携寒门七大高手现身,也同样被他父亲给一语惊退,那风采有如高山一般,令风尘无尽向往。要是当初我再晚几年筑经续脉,或者当时没出变故,那爹娘和族人他们也就不会......风尘想着想着,忽然灵光一闪,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有些不确定,可他刚要继续深究,却被九幽冷言一震,打断了思路。
“小子,有本事便就使来,何必如此废话。”九幽话音刚落,雷功还未等撘言,风尘已是怒喝而道:“哼!!老狗别狂,等下新仇旧恨一起算,就是燃掉这残躯不要,也得将你诛杀在此!!”
风尘说完,脸上怒意久久不散,刚刚他被打断思路,再想接却是怎么也续接不上,冥冥中感觉那事极为重要,如此被阻,他恨不得马上就杀了九幽泄恨。雷功不懂风尘所想,以为他只是怨恨过往,血仇在目,便跟着出言劝解:“小风子莫急,不可逞愚蠢之力,你只需固守住性命便可,其他皆有雷伯伯在此,切不能亲者为痛,仇者为快,你可记下了?”
“小侄记下了,刚刚只是有些心事被打断,忍不住恼羞成怒,雷伯伯放心,等下小侄定有分寸就是。”风尘也明白自己不能轻言生死,又见雷功一脸担忧之色,便如是说道。雷功闻言面色一缓,点了点头:“恩,好了,也该开始了,雷伯伯一身雷霆太盛,恐扰乱神雷之力,不宜在此,我便在神坛外为你护道。”
九霄一怒神雷动,万般诸法皆无用。这话果然不假,风尘一声咒骂未出,即便他有元神之躯为证,也同样被铺天袭来的莫大天威,压得半字皆无。他一身灰中缀墨的魔炎,也跟着紧缩而滞,有些抖展不开,稍显单薄的身躯,此刻亦曲将就下,眼看着就要被压倒神坛,趴在高台。
强忍着周身被碾的痛苦,顶着神雷凝聚时所带的威压,风尘喝怒心生,一言震上九霄。满腔的屈辱,无奈的血恨,都在这一声迸涌而出,不过他嘶吼之后,还不等豪情再盛,就被更强的威压直接拍倒在高台之上。
“小家伙,认命吧,你就是本座的补品,挣扎也没用,等会儿本座给你个痛快。”风尘在这命运的旋涡里,感觉到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好像所有的挣扎都是白费力气,他只能无奈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但是,即便在绝望中,他心里还有一丝倔强的火花在燃烧,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在等待那个机会,等待紫霄神雷的降临,等待九幽真正出现的那一刻,他要用自己的雷功,把那个嘲笑他的存在彻底消灭。
风尘心里充满了坚定的信念,他不愿意相信,这浩瀚的大道会如此无情地戏弄自己。尽管先天之灵有伴绝脉残躯,三年前又下大祸为黯,如今给了他希望,却又让他陷入绝望,面临被吞噬的危机,他只能无言以对,但他仍然不愿意放弃,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哪怕最后听天由命,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会被命运所戏弄。
“算了,等......着吧。”风尘在痛苦中挣扎,他艰难地尝试了几次,努力想要起身,但那股绝强的威压始终压得他无法动弹。最终,他放弃了挣扎,一翻身体,就地一滚,直接躺在了高台上,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神雷。而九幽似乎也识趣地沉默了,不再出言嘲讽,神坛上只剩下一片肃穆的寂静。
在这肃穆的寂静中,只有几道雷鸣声隐隐传来,和几缕残余的威压在肆虐。风尘的喘息声与雷鸣声交织在一起,他只能静静地等待,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雷堂主,这孩子不懂,连你也由着他胡闹?”在神坛外,雷功站在雷池旁,与其他人一同等待着。突然,一道神念传入耳中,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担忧,这是之前提醒并帮助过他的庄陌所发出的。雷功的目光微微一动,口中回应道:“怎么?你这么关心,难道不只是要还人情?”
“随你怎么看,反正我替阿离还了就是,只不过......唉。”庄陌的话只说了一半,却转为一声轻叹,似乎在其中既有悔意,又有恨意。
过了一会儿,庄陌在苦叹中再次发问:“雷堂主,这些年你后悔过吗?”“有用吗?”雷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这一问看似随意,却蕴含了无尽的深意。庄陌微微一笑:“呵呵,不错,确实没什么用,只是有些可惜罢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不过是......”雷功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顿,似乎有所感应,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随即袖袍一挥,目光坚定地望向了神坛的方向。
与此同时,被困在牢笼中的庄陌,也感受到了一股至强至浩的天威正在酝酿之中。“要来了吗?”就在庄陌的话音未落之际,雷池外负责操控仙绝大阵的雷腾突然高声宣布,声音震撼:“引八荒,过九重,聚紫霄神雷,起!!”
“得令!!”随着命令的下达,仙绝大阵被激活,掌令旗在八方挥舞,只见仙绝大阵的正东、正西、正南、正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这大荒八位各升起一道紫中带蓝,蓝中带紫,边缘还带有墨色的符字雷印。
这些雷印是雷字的八种不同表现形式,它们或为符箓,或为吟唱,或为墨迹,或为宝物的润色,或是衍决的动态,总之,万法不离其宗,都是为了引导神雷。当八道雷印同时引向空中,它们凝聚在一起,大阵上突然爆发出一阵雷鸣轰啸,声音响彻九天,夺人心魄,震煞诸间,最后在雷池中回荡。
这声音震撼人心,仿佛能够穿透一切,震撼每一个灵魂。雷池中的万雷被引动,千雷跟随,宛如周天上的星辰在玄苍中起舞。不多时,当雷池中的声音渐渐平息,大阵上的八方雷印也同时稳固下来。雷腾挥动手中的仙绝掌令旗,他所镇守的仙极大位上涌起了一道有些虚幻的无色雷印。
这雷印起初只有巴掌大小,但随着雷腾不断地向大阵中灌注力量,它变得越来越大,最终定格在空中时,竟然高达九丈,宽八丈,厚约六丈。见到这一幕,雷腾迅速掐动一个引字决在手中,接着真元涌动,神念飞速运转,转瞬间扫遍了整个大阵,眨眼间便完成了力的衍变,达到了仙的境界。
“九仙神引,结!!”随着最后一个字音的落下,八方的神雷真印突然一滞,随后如同激射的箭矢一般,猛然冲向了无色的雷印。
就像变魔术一样,八道蓝紫色的雷印眨眼间就消失在了空气中,紧接着,仙绝大阵的保护力量像潮水一样涌来。
这不仅仅是保护风尘免受伤害的关键,也是唤醒紫霄神雷,给万物带来生机的神秘力量。正因为这样,在毁灭的边缘,还能看到一线希望。
“去!!”当空气从无色变成紫蓝色,最后彻底变成紫色时,雷腾挥动令旗,口中念念有词,九仙神引的决印像龙卷风一样冲向雷池,直奔那压在群山之上的赤炼。
就是安静。没有气势,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波动,九仙神引就像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沉入了赤炼紫云中。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声。紧接着狂风大作,雷云翻滚,一片不知从哪里来的黑云缓缓出现,遮住了天空。
黑云中隐约有雷声,带着浩大的力量,还透出些许紫光。原本雷池中只能搅动风尘的力量,现在连雷腾他们也开始感到吃力,大阵上的霹雳堂弟子们也都纷纷运起自己的功夫来抵挡。
但雷池中的雷功却似乎毫不畏惧,几乎不受影响,面对如此巨大的天威,依旧泰然自若,傲然挺立,可见其修为之高深。
雷池中还有一个人也像雷功一样,似乎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那就是被关在牢笼里的阎君庄陌,他的修为百年前就让无数正道人士敬畏,现在更是深不可测。
“雷堂主,现在停手还来得及,等下神雷一落,恐怕就后悔莫及了。”庄陌在天威下再次开口,似乎真的关心风尘的生死,一再提醒劝说,让人摸不清他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别有用心。
雷功本来想说“没事”,但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反问:“你曾经拜天机子为师,为什么不亲自算算这孩子的命运?”“算过了,算不出来,看来是我修行不够,无法窥探天道。”庄陌有些惭愧地回答。
雷功淡淡地说:“未必,这孩子来之前,有苍云大帝护道,天通道君推算,也没算出来。”“难怪......”庄陌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雷堂主的意思是,让我别打这孩子的主意?”
“可以这么说,今天注定是个混乱的局面,如果寒门的人来了,这孩子要是有个闪失,你就跟着他一起走吧。”雷功这话里有话,他明知寒门会来救庄陌,这么说是为了让庄陌通过寒门传递消息,谁要是敢用风尘来威胁,他就会立刻将其铲除。
“雷堂主多虑了,当初要不是白惜梦闯入帝苑,引得风万霖塔中救人,哪有阿离死而复生,这份大恩,我怎会伤害他们的后代。”庄陌坦然回答,毫无做作。雷功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回忆,继续说:“记得就好。”
话音刚落,天威的咆哮声在雷鸣山中回荡。这一声巨响不仅吓退了伏阳山脉的众多猛兽,也惊醒了深山中沉睡的怪妖异族,连远在苍远之间的玄门高人都有所感应。
“恩?这是......?”在昏暗中,不知是谁喃喃自语......他没有精力再去惨叫,全副心神都在坚持运行九天神雷诀,连剩下的魔气和其中的九幽魔怨都没空去理会。
他明白,无论多么艰难,都必须引入神雷,否则一旦九幽出现,谁也不敢保证他能有多少机会活下来。八道强大的紫霄神雷像引子一样坠入雷池,这股力量可比赤炼中常年倒挂的紫霄雷瀑强多了。那雷瀑只是天威的过度宣泄,虽然肆虐,但盲目无目标,不能真正发挥作用。
而这八道,是由仙绝大阵引导而下的,它们有着明确的目标,过则御之,九仙神引更是由霹雳堂的执道仙尊雷腾亲自出手,仙绝掌令旗下自有其非凡的演变。少说多看,只见那八道数丈粗的紫霄神雷,带着漫天的威势,透着无尽的霞光,照亮了整个天空,最终砸入雷池,冲向了神坛。
没有想象的壮丽,只有安静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