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他一人悠游自在,其余人咬牙切齿的坚持,一根轻飘飘的鸿毛却要承受泰山的重压似的。
双手红的红青的青,箱子抵住胸部,要把胸肌磨平了,上牙齿死命咬着下嘴唇,牙齿聚众打架斗殴。
天花板高度不高,三个箱子悬在半空以各个角度转来转去,时不时碰到几个人的脑袋,两眼泪汪汪,忍气吞声,被箱子一再怒砸的他们忍辱负重,闪来躲去,有气无力。
好吧,好吧,我对不起你们,我开门。凌沉低下头,拧着眉头痛诉。
“你丫的开不开门啊?”
他幻听了,但最好不要让这成为现实,赶紧扳了扳手开了门,捷足先登。
三百六十行,从头做起。
雪中送炭的事情发生了,人们的感觉是——温暖得我心都融化了,超低温冰库的门打开了,他们身体战栗得像风中的小草,刻骨铭心的感觉是——心动(冻)住了。
这段时间气温很好,阳光流浪大街小巷,走马观花穿过人体射出一道高温炎热的光芒,船上没有女性,大家把衣服的袖子剪了,只穿一件车夫装。
坏了,自打冰库的门打开,他们就后悔把袖子剪了,这的冰库比以往他们到过的任何冰库都富可敌国,也比以往他们到过的任何船上的冰库都要冷。
鼻子上的粘液冻成块,呼吸难受,哈出来的气体立马被冻成冰碴,省略了液化的过程,冷得人咬牙切齿,冷得人畏首畏尾。
凌沉将缠绕在手指上的三根光线递进揪断,一个接一个食物箱子砸下来,箱子外配了个不用钥匙开的搭锁,因此被有暴力倾向的凌沉砸下来的箱子没破裂,也没一件食品漏出来。
冰库里面放着很多箱子,可能是因为没有亲眼见到箱子里面堆积如山的食物的缘故,场景并没有达到箫飒预想中的震撼,没有一星半点震撼视听的感觉。
如果他是个根正苗红的海盗,兴许就对这儿五星级上心了,这些箱子更像是装宝藏而不是食物的。
箫飒是最后一个上食物船搬食物箱子的,他当时岿然不动站在土壤上,过去一桩桩没能了却的心事。
未来一个个不可预知的事迹,萦绕在他的心头,交织出荆棘刺出他的心房挣出他的胸膛,将他困在原地,不冒犯他不侵犯他,却从头到脚的针对他,不让他挪动半分。
直至孟婆喊他的名字,那三声停顿的叫唤才将他从苦思冥想中解救出来,好像一处被淤泥堵塞的管道豁然贯通了。
荆棘被惊醒的刀刃切成碎片,砸在他的脚下,他低头向下看,仍然能看见荆棘是真实的荆棘,他踏着荆棘走上了食物船。
他抬箱子时,依旧心不在焉,大本营是从二十年前开始谋划的,十几年的施工以来取得了显着的成就,想不明白孟婆居心何在。
箫飒一直知道孟婆不是个单纯的人,或者说叫孟婆的都不是单纯的人。
算了算了,不知道怎么想,自己也不是水面,浮不出质量沉重的真相来的。
他是个没用的废物,也没有人可以利用他了,这样他就再也不用当一个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的傻子。
他要做的就是放下过去的一切,对未来存有无穷无尽的希望和希冀,好好走完下半生的三十四年。
这十多年的成长、逃亡让他如此呕心沥血,将来宵衣旰食的纷争肯定也很艰苦,不过他有勇气走下去,过去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好吗?
一样穿着没袖子的马褂的箫飒放下箱子,冰库全封闭没有采光的窗户,阴森森的背景让阴冷的感觉更加深入人心,双手抱着胳膊摩擦摩擦。
大家陆续把箱子放在小道的两边,堆在上次送来可还没加工完成的箱子上面,太阳晒出来的汗水没及时蒸发,一随人进入到这就凝结成了雪白的晶体,堵着人张开的还在散热的毛孔,冷不言而喻。
放完箱子,正常人的反应是即刻跑出舱门,两手往两边拨开大门垂下来的门帘冲出去晒太阳,和大冬天用喷淋装置洗澡是同样的畅快淋漓。
箫飒则不然,他走到同他一样另类的凌沉身边,这厢身体猛烈颤抖,好似被十级大风吹着的大树,那厢手指乱弹枇杷,像一个想弹琵琶刚接近琵琶就被琵琶弹着手指的人,和庄周梦蝶有着纯天然的异曲同工之妙。
他跪在地板上,仿佛是个跪在冰天雪地里,还没完成盼望阳春三月快快来的祷告就被冻成冰棍的悲民,被琵琶弹着的手指摸索着搭扣,好歹将凌沉撤掉坟术砸下来的其中一个箱子打开了。
孟婆曾说过,这几个箱子里装得是贵重的物品,一定要轻拿轻放,否则格杀勿论。
附身查看箱子朋友伤势如何的箫飒的双眸,像小猴子那样明亮的眨了眨,看清了箱子里被打翻的是什么东西,他就知道他没听岔,箱子砸下来时内部传出了巨响。
箱子里垫了稻草,但因为稻草供不应求,稻草垫得很少,就像一亩稻田地里只植了一棵秧苗,门可罗雀,有相当于没有,于是里面几瓶高昂的葡萄酒瓶碎了,洒在和它们摆放在一个箱子内的贵重三文鱼赤身上,冻成了紫色的冰片。
“哦……”箫飒指着一边抖肩膀想把雪霜抖下去的凌沉,笑得十分狡黠和忘乎所以,这声“哦……”是二人同时开发出来的。
“葡萄酒海鲜,味道不错的!”凌沉言之凿凿。箫飒勾起的食指敲了敲硬邦邦的宝藏箱子,“怎么回事呢?肉里还有玻璃碴子和盘子的碎片啊,我说怎么贵重的肉吃起来都扎嘴呢!”箫飒理直气壮,得理不饶人。
找打吗同志?“有什么关系!”扫干净落霜的凌沉抬了会儿头,仔细打量冰库的天花板,他应该在怀疑天花板的冰霜也在嘲笑他。
“我要向尊敬的孟婆打人打小报告,她略施皮毛,就可以使你满地找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嘻嘻……”
想到凌沉被脱裤子打屁屁的匪夷所思的画面,箫飒就不正经地笑起来,一个白鹤亮翅的肢体动作,凌沉头皮发紧,似乎是蒙在酒坛上封口的那张肉皮。
“得了吧你,大蛔虫!”瞄一眼箫飒的冻膝盖,凌沉拽着箫飒的耳朵把他提出冰库,把仓库门关上,“再不出去,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里面外面冰火两重天,香味又成了一张棉被,驱散了严寒,他像一个年轻的警察揪出一个企图犯罪的傻瓜小偷。
箫飒用手摩擦了冻坏的膝盖好久,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再待在冰库里多一分钟,也许他箫飒就成了一块为艺术献身的人体冰塑。
冻硬的脆耳朵差点就被用力过猛的凌沉撕下来,想到凌沉是情急之下拯救他的膝盖才揪他耳朵,管他多少人看见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呢,箫飒气就全盘消了,这个时候再去打小报告就太不仗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