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像个不予理睬的负心汉,摇头释然地走远,走到天涯海角,傲娇地说,你喜欢我你就一直追逐我,你就来陪我走到终点,哪怕我残疾了也不用你来驮,哪怕我受伤了也不必你来舔舐,总之你远远地看着我就好,我是不会和你修成正果的。
孟婆采纳了他很多方案,例如她的大舰船、运泥船、食物船和其他许多外表大相径庭功能却又各不相同的小型船只,这让他梦想的种子有很多肥沃的土壤作为开花之地,但这不能使他止步于此。
他想起人的生命是有限,要在有限的生命里传达出无限的贡献,奉献出没有限制的博爱,才是有价值的人生,有价值的人生就是你死了,人们还当你是活着一样尊爱。
漱石抱头大哭,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没有自控能力,就像被一个法力高强的的欲望驱使,从而迈向修仙路的妖精走火入魔了,变得痴狂,没有理智,唯我独尊,天下要听他的号令。
而实际中的他不过是个纸上谈兵不知所从,被笔纸捆在桌面上,被椅子囚禁在密室里的人。
重担压在他身上,七孔流血,将他体内滚动的活动的鲜血全挤了出来,还给他一副干巴巴的任劳任怨的躯体,没有疼痛,不会生病,生生不息,艰苦卓绝。
他也不想这样活着,可是一天也不能摆脱这样窘迫的局面,他们的谈话,他也都听见了,说的很到位,指责的很到位,无奈的是这样改变不了他,口头上改变不了他,要付出代价,注入坚决实际的行动行列中。
光口头上说说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多少次他哭着想扭转乾坤,放弃画稿纸,每次都没有成功,就像吸毒的人如若不被捆绑或关起来强制戒毒的话,没有人辅助,光有一个大致意识的自己怎么戒得了。
他期待大放异彩,就像东方月初不畏浮云就终有出人头地光彩照人的时刻。
稍一懈怠这项事业,就会责怪自己是个半吊子,他也明白自己这么做不对,然而也找不到一条解决烦恼的合理之道。
他太脆弱了,哪怕有人向他投来一点关爱,他就像遭到了糖衣炮弹的毁灭性打击,渐渐的,他不想和外人接触。
另外这么多年没和她们说过多少句话的漱石,没有丧失语言沟通的能力,却丢失了说话的欲望,吃饭洗澡失魂落魄,用最短的时间办好这些琐事,然后钻进房间外界再与他无关。
谁进他房间都可以,谁打搅他他就要生气怒怼,明知这么做不对,可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希望贪得无厌和神灵氏能原谅他的胡说八道为非作歹。
手多脚把她们赶出去是他的不对,每次他改变不了习性,他想要一个人安静的空间,无论是用办法把别人赶走,他自命不凡,不想穷途末路。
其次他的记忆力严重衰退,正如他会把箫飒说的话自动归为贪得无厌说的话,他已经不分析说话的人,只思考该用什么话对答,以维护他的疆土。
他活得像个五六十岁衰颓的单身汉,每天酗酒滋事过日,老年痴呆,无牵无挂,殊不知有这么多人关心他,也有这么多人需要他去羁绊一生,技不压身的天才才是真的天才,被技压死的天才就是死着的活人。
把稿纸撕成两半了,他会小心翼翼粘起来,把稿纸揉了扔进垃圾篓里,他会豁出去捡回来,重新铺展开完璧归赵。
把心撕成了两半,他找不到特制的胶水粘好,把心揉烂了扔进垃圾桶中,人就死了,心脏生蛆虫。
他说,人都是游移在这世上的浮游生物,有的找到树根下阴暗潮湿的一面长成了一株蘑菇,有的人不过是小小一只蜉蝣,飘忽无定,随风洄游。
面部潮红的漱石吐露了许多的心声,像大自然传来的天籁之音,虚无的清灵的好似水洗过一般透彻的声音,才华横溢,美妙动听;像清澈沾了露水的草尖,草是绿油油的,露珠是水灵灵,天然的新奇的,分给三个人喝进肚子里去。
在贪得无厌心里,漱石绝对是个风采卓然的男人,但是这几年他全情投入在画稿纸方面无视了她的存在。
他妄自菲薄,他也忘却了第二个人的存在,他的形象一夜之间崩塌,像一棵活了千秋万代的大树突然间倒下,压死了树下青春洋溢的小草。
她给了漱石极大的宽容和忍让,她让他沉溺在自己的小世界小宇宙,看他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挥发的化肥一样,人间蒸发。
贪得无厌说她也错了,她不该在漱石大脑活跃的时前去打扰,这样不仅打断了漱石的死路,更给自己找了一顿骂,她应该主动提供漱石私人空间,而不是在知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打搅他。
说了半天,全是诸如此类的话,虽然没有多少句肉麻的话,但醉醺醺的箫飒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以为大家的再次相逢是喜庆的庆祝会,没想到这是个意外,却要绞尽脑汁找方法解开误会消除矛盾。
人家是小两口,神灵氏和箫飒的面对方式处理方法一模一样,洗耳恭听,但绝不说一句话不提一个字,当作一个旁观者来透析漱石的自我强迫和贪得无厌的冷清。
箫飒的结束语是几个笑话,逗得大家乐不可支,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的笑很苦涩,像吃了没成熟的果子,嘴巴苦苦的。
“不疯魔不成活。说出来大家好受些!”箫飒直起身子,踢了踢坐麻了点双腿,搬起椅子朝门外走,“我想今天晚上就到这里好了,明天再见。”
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两颊醺红的箫飒回过头来,“椅子我搬回去洗一洗,明天见面的时候还给你。”
由于箫飒的耿直,神灵氏不禁失声笑了,一点也没有犹豫,摇头看向漱石二人时,笑容突然停止,美妙的笑声戛然而止。
贪得无厌和漱石摆着一张里里外外沉淀着严肃的脸,像两尊威武庄重佛像静止不动,他们知道这晚的谈心起不到丝毫实际作用。
夜深了,风也凉了,喝了几杯酒的箫飒身体热乎着,感受不到凉风的入侵,他关上门把椅子放在门口坐上去,抬头仰望着满天闪闪躲躲的繁星和那个明黄的月亮。
就这样坐了许久,屋内的灯光灭了,再也没有光照在他身上,从此刻起月光的阴冷尤其显着。
箫飒认为他也是时候该走了吧,四面八方全是灭了灯的屋子,他完全忘记来时的路,提脚搬着张椅子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绕着房子走了一遍,想找到熟悉的出路,发觉屋内的一扇窗户还没把灯灭掉。他的大脑仿若浇了盆凉丝丝的水,立马清醒了过来。
他咂了咂嘴,用手在窗户上捅了个洞,发现这是漱石的工作间,他依然一个人在屋里头,贪得无厌仍旧在独立的卧室里休息,他坐在椅子上手举着笔和尺子出神地画稿纸。
“什么时辰了?”箫飒自问自答,抬头望着高处的夜空,星星们发出的光寒冷无比,月亮像个白霜的老顽固。
之前说的话都白说啦,之前做的努力都白做了,箫飒头疼欲裂,有人在他脑海里打铁,黑铁砸红铁火星四溅,塑形后放入冷水里的滋啦声,愈演愈烈,定睛一看,这个人原来就是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