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们想象中高大冷峻的锈铁钉,而是一个瘦小、猥琐的男人,穿着脏兮兮的工装裤,头发油腻,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惊讶又贪婪的笑容。
他上下打量着几乎赤裸、瑟瑟发抖的米歇尔,吹了个轻佻的口哨。
“哇哦!还真有免费表演看啊!”男人嘿嘿笑着,声音粗嘎,“那哥们儿没骗我,说这儿有好戏让我来瞧瞧热闹!”
迂回包抄过来的马克等人也愣住了,他们冲到车旁,看到驾驶室里只有这个陌生的猥琐男人,根本不是锈铁钉!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车里?!”马克又惊又怒,一把揪住那男人的衣领。
“放开我!我就是个路过看热闹的!”男人挣扎着,毫无愧意,“有个开大卡车的哥们儿,给了我五十块钱,说让我这个点儿来这车里坐着,等着看个‘小节目’……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米歇尔瞬间明白过来,她被耍了!
这极致的羞辱,这冰冷的折磨,竟然只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卑劣的玩笑!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羞愤交加,双手抱胸,头也不回地冲向黑暗,甚至忘了拿回自己的衣服。
那猥琐男人还在后面不知死活地嚷嚷:“切!跑什么跑?身材干瘪得像块搓衣板,老子还不爱看呢!”
这话彻底激怒了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和恐惧的马克和杰克,两人冲上去对着那男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男人抱头求饶,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一场精心策划的、自以为是的反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锈铁钉不仅残忍,而且狡猾得像只幽灵,他将他们的每一步反应都算计在内。
当他们垂头丧气、身心俱疲地回到偷来的肌肉车旁时,发现米歇尔已经蜷缩在后座,用不知谁扔给她的一件外套紧紧裹住自己,低声啜泣。而萨曼莎,则面色惨白地站在车外,手里拿着正在震动的手机。
她接起电话,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嘲弄:“表演很精彩,但道具是假的,这可不行。给你们个惩罚。现在,去你们右前方五十米处的绿色垃圾箱,上面有我给你们的‘回礼’。”
萨曼莎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踉踉跄跄地跑到那个锈迹斑斑的绿色垃圾箱旁。
箱盖上,放着一个用干净的白色棉布仔细卷裹起来的小包裹,在一片污秽中显得格外突兀。
她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那个小布卷。
很轻,但形状……让她心脏骤停。
她一点点,一点点地打开棉布。
里面躺着的,是一小截人类的手指。断口处处理得……很“干净”,没有过多的血迹,但那苍白的皮肤和清晰的指甲,以及断面上暗红色的痕迹,无不昭示着它的来源。
手指上,还戴着一枚熟悉的、略显磨损的大学戒指——那是凯尔的戒指!
萨曼莎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至极的哀嚎,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般瘫软在地,捧着那截断指,崩溃大哭。
其他人围拢过来,看到那截手指,无不倒吸一口冷气,杰克甚至忍不住干呕起来。
丽莎死死捂住嘴,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白苏感到一阵眩晕,胃里翻腾得厉害,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但那一幕已经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这不是玩笑。
这是血淋淋的、冷酷无情的报复。
他们偷走的不仅仅是一辆车,是闯入了一个他们绝对无法承受的、属于狩猎者的领域。
对讲机适时地再次响起,电子音依旧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满意”:
“现在,游戏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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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曼莎那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透过车载音响,清晰地传到了某个未知的角落。
对讲机里,那个冰冷的电子音沉默了几秒,随即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声音很动听。看来‘礼物’送到了。”
萨曼莎瘫在地上,捧着那截断指,已经哭不出声音,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
电子音话锋一转,对准了她:“金发女,你的男人现在情况可不太妙。手指在流血,如果不处理,可能会感染,或者……失血过多。他需要包扎。”
萨曼莎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抬起头,对着空气嘶喊:“求你!救救他!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求你别伤害他了!”
“很好。”电子音似乎很满意她的顺从,“记住你的话。保证你们所有人都乖乖听话,他才能活得久一点。”
话音刚落,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极其痛苦的闷哼,是凯尔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阵细微但清晰的“滋滋”声,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想象中蛋白质烧焦的气味似乎通过电波弥漫开来。
锈铁钉竟然用车上点烟器或者类似的高温物体,直接烫烙在凯尔的断指伤口上进行“止血”!
这种原始而残酷的方式所带来的痛苦,光是想象就足以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好了,暂时死不了。”电子音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个小麻烦,“现在,出发。去下一个地点:‘长途之星’卡车司机休息站。别让我等太久。”
对讲机沉寂下去,只留下无尽的恐惧在车厢内发酵。
萨曼莎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意志,像一具空壳,被丽莎和米歇尔勉强扶上了车。
她蜷缩在角落,紧紧攥着那枚带着断指的布包,眼神涣散。
车辆再次启动,在黑暗中朝着未知的目的地驶去。
死寂中,恐惧如浓浓乌云盘踞在每个人的头顶,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又像是毒蛇猛虎的垂涎。
终于,杰克猛地一拳砸在车门上,眼镜后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疯子!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们不能再去他指定的地方了!那是在一步步走进他的陷阱!”
“那你说怎么办?!”马克烦躁地吼道,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报警!我们必须报警!”杰克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他现在有凯尔做人质,我们无法用正常思维跟他周旋!只有警察才能救我们,也许……也许还能救凯尔!”
“不行!”萨曼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不能报警!他说了要听话!报警他会杀了凯尔的!”
“不报警我们全都得死!”杰克也加入了戴维的阵营,他的精神也快到极限了,“你看看他做的事!这是正常人吗?我们玩不过他的!”
“我同意报警。”一直沉默的丹突然低声说道,引来了几道惊讶的目光。
丽莎犹豫地看着争吵的双方,又看看状若疯狂的萨曼莎,最终求生的本能占据了上风:“我……我也觉得该报警了……”
“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萨曼莎扑上来,想要抢夺方向盘,被马克一把推开。
她又去抓戴维的手机(虽然已经碎了),歇斯底里地哭喊。
眼看萨曼莎的情绪完全失控,可能会酿成车祸,马克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对坐在萨曼莎旁边的杰克使了个眼色。
杰克会意,一咬牙,用手肘在萨曼莎颈后用力一击。
萨曼莎的哭喊戛然而止,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
车内瞬间安静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她只是晕过去了。”杰克有些心虚地解释。
“快!找有电话的地方!”戴维催促道。
马克猛打方向盘,改变了路线,不再前往那个诡异的“长途之星”休息站,而是沿着公路寻找可能有公共电话或能求助的地方。
他们不敢再用那辆偷来的车里的任何设备,生怕再次被监听。
开了大约二十多分钟,他们看到路边有一家还在营业的24小时便利店,灯火通明,像黑暗中的一座孤岛。
“就那里!”马克将车猛地停在便利店门口。
除了昏迷的萨曼莎和主动留下“看车”的丹,其他五人——马克、丽莎、戴维、杰克、白苏——几乎是用冲的速度跑进了便利店。
便利店值夜班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头发花白的老板,正靠在收银台后打盹,被他们的动静惊醒,有些茫然地看着这群神色仓皇、衣衫不整(尤其是米歇尔只裹了件外套)的年轻人。
“老板!老板!借电话用用!报警!我们要报警!”马克冲到收银台前,语无伦次地喊道。
老板被他们的样子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他们:“报警?出什么事了?”
“我们被跟踪了!有疯子!绑架了我们的朋友!”戴维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可信,但他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声音反而显得更可疑。
老板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门外那辆与这群年轻人气质不太符合的老式肌肉车,最终还是指了指柜台角落的一部老式有线电话:“用那个吧。”
戴维几乎是扑过去拿起话筒。
然而,就在他刚按下“9”字的瞬间——
“砰!!哗啦——!!”
便利店巨大的临街玻璃窗猛地爆裂开来!无数碎片像雨点一样溅射进店内!
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整个便利店内部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啪”地一声,彻底熄灭!
只有应急灯发出惨淡的绿光,将每个人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啊——!”丽莎和米歇尔抱头尖叫。
马克和杰克下意识地蹲下,惊恐地望向窗外。
戴维手里的电话听筒里只传来忙音。
白苏紧紧靠在货架旁,心脏狂跳。
她看到,窗外破碎的玻璃渣上,似乎缠绕着几根粗重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链条,刚刚就是这东西,如同巨鞭一样抽碎了玻璃!
是锈铁钉!他发现了!他一直跟着他们!
便利店老板也吓坏了,蹲在柜台后面大喊:“怎么回事?!是车祸吗?!”
黑暗中,破碎的窗外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呜咽。但那无形的、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每一个缝隙涌入,扼住了每个人的呼吸。
他们的求救行动,不仅失败了,而且彻底激怒了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猎人。
短暂的死寂后,那辆偷来的肌肉车的车灯,在外面突然闪了两下,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和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