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赛武松心中的惊骇简直无法形容,这半大小子的功夫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而他勤学苦练,引以为豪的外家功夫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招即分高下,这样的对手他第一次遇到。
成名之后的赛武松跟许多高手比试过,有输有赢,输的少,赢的多,这让他不由地沾沾自喜,误认为所谓的高手也不过如此么。可是,这个半大小子,让他突然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原来,所谓的高手其实并不是高手,而是跟他一样,一瓶子不满, 半瓶子咣当的货,而真正的高手他从未遇到过,就像眼前这半大小子,一出招高下立判,而不是打了几十回合,甚至上百回合不分胜负的对手。
同时,赛武松也对高手的定义有了重新的认识,真正的高手是把简单的招数用到极致,别人发挥不出的威力充分发挥出来,更不是什么花架子,中看不中用,高手就是无论用什么招数,全都是化繁为简,一招制敌,一点拖沓都没有。
真正的高手还从来不说,全凭拳脚功夫见真章,可笑自己,还经常以高手自居,以前不知道,还为此沾沾自喜,可是现在,想想,真他妈丢人,就像个小丑一般。
小安像一面镜子,照进了赛武松的心里,让他倍感惭愧的同时又有点小小的骄傲,毕竟,自己,刚刚,跟真正的高手较量过,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师承和来路,但是,就凭此人如此年龄有如此的身手,假日时日,定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无疑,甚或,几年之后,这小子闯出偌大的名气,他也可以吹嘘,自己跟他比试过,虽然没赢下对方。
“那小子什么来路?”
鬼手刘阴沉着脸问道,他完全没有料到,那小子不单是赌技超群,功夫更是超群,他的保镖赛武松竟然一招败在对方的手下,这等恐怖的身手想一想都令他胆寒,这他妈的哪是一般小子啊,简直就是妖孽,来这船上对付他鬼手刘来了。
赛武松摇摇头,艰难地说道:“这小子深不可测,我探不出他的底。”
其实,赛武松没好意思说,我一招都没能接下人家的攻击,我哪里能从他的拳路上看出他的来路啊,我可没那本事,你可别抬举我,我还想问你这小子的来路呢,毕竟,你的消息比我驳杂不是。
“真他妈邪门,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
鬼手刘悻悻地说道,满脸的无奈和不甘。原想着在回程的船上捞他一笔,可没曾想到,非但一分没捞到,还白搭了六万多,这他妈的到哪说理去,这也是鬼手刘出道以来最惨的一次,没有之一,而是唯一。
师父赌王出马都收拾不了那小子,鬼手刘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能收拾得了这小子。
文的不行,武的也不行。
这种挫败的感觉真他妈难受,尤其是从未吃过亏的鬼手刘,这种感觉更甚。
“认栽吧,咱搞不定那小子。”
赛武松说道,虽然说这话的时候他感觉脸不由地红了一下。
“不认栽还能怎么办,他妈的,哪里来的妖孽啊,赌,赌不过,打,打不过。”
鬼手刘恨恨地啐了一口,而且他还知道,那小子肯定不是一个人,年纪不大的他如此的厉害,他身后的大人,或者同伴,肯定也是妖孽级的人物,他绝对不信,这小子只身一人去上海。
“唉......”
赛武松长叹了一口气,此时,他无话可说,可是,心中的震惊却如惊涛骇浪,要知道,鬼手刘的师父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赌王,赌技超群,声名远播。能把鬼手刘和赌王赢了,这得是什么赌技,简直逆天,他跟着鬼手刘混了三年,这还是第一次听闻赌王败了。
“要么,把那小子拉过来,跟咱干,有这小子,那整个赌界就是咱的天下了。”
不做敌人,还不能做朋友么,做自己人更好,赌博他不好,但是,没事的时候可以切磋一下,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
赛武松的想法让鬼手刘眼睛一亮,要真的把那小子拉过来,那岂不是如虎添翼,就凭这小子的年龄,也是个噱头,肯定能把一些好玩的赌客给吸引过来,凭那小子出神入化的赌技,想不赢钱都难。
“你这法子不错,没想到你赛武松脑子蛮好用么。”
赛武松尴尬地笑了,一个练武的高手,被东家夸脑子好用,这怎么都像是一种讽刺,不过,他也不在乎了,败都败了,还谈什么脸面,再说了,东家夸总比东家骂要好。
“就是不知道那小子愿意不。”
鬼手刘喃喃道,细长的手指不由地挠着头,人家那么厉害,未必能看上他,端他这碗饭。
“试试呗。”
说这话的时候,赛武松也起了私心,要是真的能把那小子给挖过来,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向他请教,那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鬼手刘动了心思,去找师父赌王商量,谁知道却被师父当即给否决了,这时候的赌王还不知道赛武松在鬼手刘的指使下跟小安较量过,并且败得一塌糊涂,若是知道了,肯定把鬼手刘骂个半死,你找死没问题,可别拉着我,我还没活够呢。
赌王的意思,千万别招惹那小子,那小子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老江湖的老其实就是经验,惹不起躲得起,但是,明知道惹不起再去硬惹,那不是英雄,那是蠢货。老江湖之所以称为老江湖,就是经验老道,眼光毒辣,自从第二局主动认输开始,他就知道,这小子他赌王都惹不起。
为什么?
因为直觉。
赌王对自己的直觉一向很自信,那小子的来路他看不透,就像眼前的大海一样,而他一直自诩看人很准。
世事洞察皆学问,能在任何一个行当做到前三的,无论什么长相,何种出身,年龄大小,都不可小觑,赌王自有一套自己的识人术。
“那小子你请不起,因为他是干大事的人,别看年龄小。”
赌王胸有成竹地说道,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一抹忌惮,他一直没弄明白,那小子怎么会如此的了得,竟然比他这个纵横赌界多少年的赌王给打败了。
“干大事?能干什么大事?”
鬼手刘不由地问道,在他心中,师父有些夸大了那小子的实力,这个年纪,无非是天赋高一些罢了,还干大事,毛都没扎齐呢还干大事,什么叫大事?
“造反。”
赌王一字一顿地说道。
“造反?”
鬼手刘惊叫道,自古以来,造反都是诛九族的大罪,问题那小子年纪轻轻的,这也太夸张了吧。
“那小子不是简单人物,我的建议,你不要轻易的招惹他,咱跟他井水不犯河水。”
赌王说道,眼神中一抹忌惮之色一闪而过,能让他主动认输的,只怕江湖排名第一的老蔡也未必能做到,可是,那小子却做到了。
“好吧,那要是他找事呢。”
鬼手刘怕就怕那小子再来,师父都败在人家手下,他这临时的赌场已经没有能拿得了那小子的人了,赌场大门朝南开,你总不能不让那小子进吧,再说,赌场哪有往外撵客的道理,虽然是临时赌场。
拿不了人家,只能送钱,那无异于割鬼手刘的肉。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听我的,礼遇有加,那小子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人,打不怕,只要敬怕的,没有打怕的,你敬着他,他就不会为难你。”
赌王之所以声名赫赫,跟他的全国各地涉赌有关,远嫖近赌,在赌王这里不存在。
赌王带着一拨人,专拣有钱的城市下手,在一个城市待上三俩月,钱赢足了,好吃的也尝遍了,所以,拔营起寨,换下一个地方。
之所以离开港岛回上海,是因为赌王的老婆病了,行将就木的老太太唯一的心愿就是回到老家,洞庭湖上的西山岛。
本来赌王是不赞成徒弟鬼手刘在船上设赌局的,可是架不住鬼手刘及一帮徒子徒孙的劝说,他们众口一词的说法就是这漫长的旅途都能把人闲疯,又能消磨时间又能赚点路费,两全其美的事不做多可惜。
如今,鬼手刘又动了另外的心思,赌王岂能不明白当中的好处,问题是,他看得明白的,这只是徒弟鬼手刘一厢情愿的想法,根本走不通,那小子远非池中物,并不是鬼手刘能掌控的。明知是不可为而为之,那不是迂,而是蠢。
“那,好吧。”
师父发话了,鬼手刘不能不听,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向那小子讨教讨教,他一直没弄明白,那小子的老千怎么出的,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不是。
败在高手手下并不丢人,丢人的是你不知道怎么败的。
鬼手刘从五岁接触赌博以来,他最拿手的就是掷骰子,可结果没想到,会败在一个半大小子的手下,更令他糟心的是,明知道对方出老千了,而自己竟然毫无办法,因为对方毫无破绽。
鬼手刘笃定对方出老千的因素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赌技有着充足的自信,掷骰子那就是小儿科,在这之前,他要几点掷几点,从未失败过,可遇到那小子后,就变了,变得邪门了,变得不准了。
鬼手刘也不相信那小子会法术,用师父赌王的话说,那小子出老千的水平简直不像是人类所为,鬼手刘的称号可以让给那小子了,那小子才是真正的鬼手。
鬼手刘怏怏地回到自己的舱房,师父的话不敢不听,可是就这样善罢甘休,鬼手刘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这让他坐卧不宁,浑身难受。
鬼手刘去了赛武松的舱房,赛武松四个人正在闲聊,看到他当即一脸疑问的表情,那意思,赌王同意了没?
鬼手刘当然明白赛武松的意思,他轻轻摇摇头,然后站在一边看热闹。
赛武松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半大小子,回来后跟另外三个同行交流了起来,然后当场演示那一招黑虎掏心,无论三个人怎么用力,都被赛武松轻松的化解,赛武松也当着三个人的面演练了一遍,虽然用尽了全力,但也只是把对方打得晃了一下,至此,他算是明白了,那小子天生就是神力,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比。
“你们信不信,有个半大小子就使这招,咱们在座的没有一个人能躲开,也接不住。”
赛武松的话让另外三个打手一脸的不可思议,虽然他们几个当中赛武松的身手最好,说出的话也最可信,问题可能么,这招黑虎掏心再简单不过了,怎么可能躲不过,接不住呢。
“你试过?”
赛武松孟强点点头,依然一副心有余悸的神色,到现在,他还不敢大喘气呢,一喘胸口就隐隐作痛。现在他毫不怀疑,那小子若是真的要他的命,那一招足够。
“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我也不知道。”
“快说说,孟哥,咋回事。”
赛武松孟强简单把跟小安比试的结果一说,就连鬼手刘也惊呆了,他知道那小子厉害,可不知道那小子这么厉害,妈的,这还是人么,简直就是妖孽,问题,还这么年幼。
一招能把他鬼手刘手下最厉害的打手给打出血,这份恐怖的战力比出神入化的赌技还让他心有余悸,得亏那小子手下留情,否则,赛武松孟强焉有命在。
看来,师父的话不无道理,那小子,压根跟自己就不是一路人。
“那小子什么来路?”
赛武松孟强摇摇头,就一招,他哪看得出啊,又不是绝招,而是寻常的一招黑虎掏心。
“孟哥,你没有骗我们吧?”
“骗你们?我吃饱了撑的!”
说着,赛武松孟强掀起衣襟,也不管丢人不丢人了。
众人看去,孟强的胸口一片淤青,足有碗口那么大。
鬼手刘吸了一口凉气,他的功夫本已不弱,跟这赛武松相差不是太多,赛武松一招被对方所伤,那岂不是说,自己也接不下对方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