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阿鲁吩咐,也只能掌灯入门,她瞧着越发空旷的韶华苑,叹了几口气,“四公子这些时日鲜少住在韶华苑,屋里头的衣物估摸也不多。”
阿鲁低声说道,“寻几件过得去的就行。”
“在秦家住一夜,明日可还回来?”
“不知。”
阿鲁张口欲言,却又不敢多言,拿了荷花整理的包裹,就往屋外跑去,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荷花,你难道不想念少夫人?”
荷花翻了个白眼。
“当然想,她身子不好,我心中担忧咧,可这韶华苑没个人看着也不妥当。”
“那你们劝少夫人回来啊!”
荷花哼笑,“阿鲁哥,你如今倒是长本事了,去做少夫人的主了!”
阿鲁摸着还有些疼痛的臀部,叹了口气。
“终归是一家人,还是年纪轻轻的夫妻,一日日的怄气,倒是让好些个外人看热闹。”
荷花听阿鲁终于说了句人话,也跟着唉声叹气。
“没法子,四公子大多时候是好的,可闹起脾气,好没道理。”说到这里,荷花却大胆的伸出手来,在阿鲁胳膊上狠狠掐了几下,“你好生看护着些四公子,楼子赌坊的,可万万不能让四公子去。”
阿鲁轻哼,“是了是了,而今都拿我赌钱的事儿说我,连着你个小丫鬟,都敢对我动手动脚的,好生没趣。”
说完,提着包袱往秦家去了。
次日一大早,裴岸再是不愿,也耐不住秦家老夫人、秦夫人几位女眷的催促,车队三五,连着骑马的护卫,虽说低调,但出门之后,百姓们一眼就看出是富贵人家。
金拂云的马车,静静停在岔路口。
车夫随从,都低垂着头,翠儿等那车队过去,方才爬上马车,掀开车帘入内,低声禀道,“夫人,是秦家的车队。”
“女眷?”
翠儿点头,“应是女眷,瞧着秦家二公子与裴家四公子骑着马呢。”
“叫石亮追上去瞧瞧。”
“是!”
石亮,金蒙从溧阳带来的随从,五大三粗,但长得一张白嫩的脸。
只看脸,大多十八九岁。
视线往下移,看到则是壮硕身姿,上下差别太大,每每走过,都惹人瞩目。
但表面上,人畜无害。
面白肤嫩,淡眉小眼,瞧着就是白弱书生。
可一旦开口,又让人不寒而栗。
他声音冷冽,低沉厚重,平时不喜多言,惜字如金,却是金蒙最大的心腹护卫。
至于本事,金拂云略有耳闻。
正好借此机会,试探一二,翠儿得了吩咐,与马车后侧骑马站立的石亮说来,石亮拱手,“属下遵命。”
说完,骑马离去。
出了城门,未走几里地,吉瑞驱马从车队最后面跑到前头,“二公子,四公子,有人跟着来了。”
“跟踪?”
秦庆东回眸,“是谁?好大的胆子!”
吉瑞了然一笑,“这小子以为属下不知他的来路,堂而皇之的从城里就跟了出来,原本以为只是顺路,可咱们车队快时,他也扬鞭催马,若咱们慢些,他也跟着缓下来。”
“是敌是友?”
裴岸也回看过去,但离得远,瞧得不怎地真切。
“大将军的护卫,但此子鲜少出现,甚是奇怪。”
“你确定?”
吉安点点头,“适才属下故意从马上落下个布袋,专门回去捡拾,走近看去,他也不闪躲……,可惜属下啊,见过他!”
还是大半夜。
裴岸蹙眉,“金家的护卫,跟着来作甚?”
吉安摇头,“且看二位郎君,若不要属下去会会,驱逐了事。”
裴岸刚要点头,秦庆东摆手,“任由他跟着,我倒是瞧瞧,他寓意何为!”
吉安点点头,再度驱马到车队后头。
他与旁侧几个护卫,低声说了后头跟踪之事,几人嘀咕,“如此大剌剌的追着咱们车队,真当我等是吃素的,前头过山,人烟稀少,若不哥几个去教训他一番!”
“别冲动。”
吉安拦了下来,“今儿别惹事,且看看他有何能耐!”
车内,老夫人闭目养神,秦悠然陪在她身旁,“母亲,一会子见到四嫂,若她还是不肯回韶华苑,如何是好?”
老夫人听来,幽幽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
“总要劝回去的,孤身一人在庄子里待着,成何体统?”
秦悠然噘着嘴,“也不知四嫂怎地想来,瞧着裴四哥也是不错的。”
“牙齿与舌头再好,还能磕着碰着的,谁家两口子不拌嘴?只是公府与宋家都没个老太太在,若不然哪里用得着我来走这一趟。”
秦悠然不解,抬头看向老夫人。
“母亲,幸好公府萧老夫人不在,否则定要如从前那般,以此为由,折辱四嫂呢。”
“她嚣张半世,而今还有性命,已是侥幸了。”
“那母亲过去只是劝解四嫂子吗?”
“长辈说话,晚辈再是不喜,也会听从一二,只要劝回去,两口子住一起,床头吵架床尾和,一来二去,夫妻之间的隔阂自然也就消除。若无人来教诲,任由年轻人凭着自己心意,你在东我在西,往日再好的夫妻情分,也耐不住磋磨。”
秦悠然不曾说亲,少女尚在闺中,一知半解。
车行两个时辰,来到温溪山庄。
阿鲁急匆匆上前叩门,开门的是公府护卫,“阿鲁……,又来给少夫人送吃的?”
“四公子与秦家老夫人来了,快去禀少夫人。”
呃——
护卫非但没差人往里头去禀,还一步跨了出来,“四公子——”他来到裴岸与秦庆东跟前,抬头禀道,“少夫人一大早就带着临山大哥与几个佃户汉子,往山上去了。”
山上?
裴岸顺着护卫所指的方向,看到远处遥遥藏在云间的山峰,“那座山?”
护卫点头。
“而今三月春花正盛,少夫人刚学会骑马,索性就往远山奔去。”
裴岸面上大惊失色,“你们少夫人身子都还不好,怎地还骑马出去?”
连着秦庆东都好奇起来,“学了几日啊,这月余不见的,你们少夫人倒是畅快。”
“这几日才学的,少夫人胆大心细,一日里就能骑着慢行,昨日里能骑快马,才起了往远山去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