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形图浅显易懂。
宋观舟指着这简易图,开始科普,“之所以说有可能是地下河,譬如地下河流经溶洞下方,若人恰好在此戏水,地下河奔涌向前的力量,立刻就会把人裹挟而去,这就是因水位差驱动的虹吸效应与地下河的强牵引力叠加导致。”
啥啥啥?
所有人当然不知这虹吸效应为何物,更不知牵引力为何……
宋观舟丢了树枝,伸脚抹平了地形图,“大致这般,故而是水怪水鬼的,应是不存在。”
啊!
自来敬畏鬼神的 几个古代人,面面相觑。
“少夫人……,您不相信有鬼?”
宋观舟耸耸肩头,“兴许有,但与我们无甚干系。”
啊?
“少夫人,这是何意?”
“阴阳两界,殊途难遇, 我倒是盼着有鬼呢,那我父亲母亲也能来探望我一番。”
众人听来,略有些心酸。
倒是宋观舟释然笑来,“所以,我是不信恶鬼害人的,这世间,活人比鬼更厉害。”
一行人听得这话,纷纷沉默。
就这般,赶在太阳升起来之前,一行人跟着那汉子,寻了个平坦的地方,静待红日冒头。
临山觉得山顶寒气重,带人寻了些枯树柴禾,起了一堆炭火。
蝶舞蝶衣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先给宋观舟奉上,之后才给众人分了去。
围着篝火,吃着点心干粮,等着天际那抹红色破出云霄。
这处山,不算太高,但已是京城周边最高处,宋观舟粗衣长裙,辫子挂在身后,微微仰头,看着天地之间,仙气飘渺。
心道,这才是我宋观舟要的日子。
兴许是她面上溢满幸福,蝶舞都不由自主被她吸引,尤其是当破晓的暖光,柔柔洒在她的脸上时,蝶舞只觉得少夫人像神女落入凡间。
“少夫人……”
害怕仙女离去,她再没忍住,开口呼喊宋观舟。
宋观舟侧首,面带微笑,专注且温和的看向蝶舞,“这日出,你往日里看过几次?”
蝶舞摇头。
“半夜登高这事儿,奴不曾做过。”
宋观舟挑眉,“河海之中的日出,可有看过?”
蝶衣满脸沮丧,“少夫人,奴姐妹二人也不曾看过,只平日里在院子里,仰头看天,天亮就知太阳出来……”
随着缥缈仙气之中,那轮红心蛋一样的太阳,跃出来时,众人都凝神静气,看着这壮观一幕。
一路打马爬山的辛苦,在红艳艳的日头奔出云层天际时,荡然无存。
“真好看。”
蝶衣喃喃说道,“可惜忍冬姐姐她们不曾看到。”
“来日方长,不愁机会。”
宋观舟已站起身,迎风矗立,看着波云滚动,红日出天, 心中那些因金拂云、余成、裴岸,甚至这个朝代给她带来的伤害与遗憾,全都云淡风轻了。
并非不在,只是没那般重要。
清风拂面,红日喷涌,云海缭绕,仙气飘飘。
蝶舞蝶衣捂着双颊,连连低呼眼前一幕太过漂亮,这会儿,众人都沉浸在这壮观景色之中。
直到太阳高升,天大亮了。
连着山脚下那汉子都喜笑颜开,“今儿托了少夫人的福,若不我等升斗小民,平日里只会埋头苦干,也不是瞧不着这番景色,只是一日里讨生就十分艰难,竟也没这个心性来看。”
何况,半夜出门,爬到山顶,若不是打猎,也鲜少这般。
宋观舟笑答,“今日得偿所愿,诸位,下山吧。”
蝶舞欲要上前搀扶宋观舟,“少夫人,来日里咱们再来看,可好?”
“好啊,日头在这里,千万年不变,可惜人生几十年,犹如白驹过隙,多看看天与地,日与夜,江河山川,日子都要快活些。”
带路的汉子指着另外一边,“少夫人,清泉观就在那边,夫人可要过去跪拜一番?”
宋观舟眯着眼,迟疑片刻,缓缓摇头。
“今儿就不去了,来日再说。”
隆恩寺也好,清泉观也罢,跪拜之事,她素来不喜,既如此,这热闹不凑也罢。
如此,下山吧。
“少夫人,如今这路属下也记住了,来日里若要再来,咱打马过来就是。”
站在山巅,随着云雾散开之后,也能看到山脚零零散散的村落,
下山之后,刚进农家,就见这汉子的娘子,一个三十来岁的朴素妇人迎接过来。
“当家的, 适才有个人,骑马过来问路。”
问路?
那农家汉子走到跟前,“只是问个路,不必大惊小怪。”
“可是——”
那妇人探头看向少夫人,想多看几眼,又觉得夫人贵气,不容过多窥探。
她飞快低头,低声说道,“那人还问了咱们院子里这几匹马。”
嗯?
临山听来,马上侧首看来,“问了何话?”
那妇人看着临山满脸胡子,有几分害怕,但知晓跟在这天仙夫人跟前的人,估摸也不是坏人。
故而鼓起勇气,说了大致。
“他上前来问路,瞧着门口拴着的这几匹马,就问小妇人哪里得来的,小妇人只说是客人暂时拴在此处,他走近看了一会儿,忽地抬头问小妇人,可是个长得极为好看的夫人与随从……”
只这一句话,宋观舟与临山齐齐抬头。
那小妇人赶紧摆手,“奴家虽说愚笨,但也不敢全须说来,只说是几个汉子,好似是贵人家的郎君带着护卫。”
宋观舟未语,临山已一步上前,问了那汉子的大致长相。
这小妇人有些害怕,看了一眼丈夫,迟迟未曾开口,临山拱手,“小嫂子不必惊慌,在下这般问来,想着怕是我家府上之人。”
原来如此。
“娘子只管说就是,少夫人与这位大哥都是良善之人。”
见自家丈夫也鼓励,这小妇人想了想,回忆那汉子的样貌,如实说道,“人高马大,比这位大哥还要高些,咱家廊檐下挂着的竹篮,几次都碰到他肩头,壮硕得很,但奇怪的是一张脸却十分白净,比我这女人家还要白些。”
临山眉头紧皱,脑子里狂乱的翻着,但不曾想出这么个人物。
“对了,穿着一身蓝色衣物,十分单薄,但不见他行走畏畏缩缩,像是不怕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