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亮不知自己此刻已被雍郡王打发,他还在密林之中,盯着宋观舟一行人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这少夫人,倒是畅快得很呢。
宋观舟刚到温溪山庄坐落的山脚下,看到踪迹的阿鲁直接奔马下来,“少夫人,您可算回来了,这都午间了。”
“阿鲁,今日又来给我送物件了?”
“少夫人——”
想到庄子里阴沉着脸的裴岸,阿鲁急得火烧眉毛,“今儿四公子、秦家老夫人、夫人、姑娘连着二公子都来了。”
嗯?
宋观舟微愣,“秦家姨妈来了?”
阿鲁侧身,指着山庄的地方,“浩浩荡荡一行人,一大早就来了,可您却去绵山了。”
宋观舟不觉奇怪,她淡淡一笑,“今日天气好,我们出去走走。”
“少夫人……,虽说您与临山大哥一路,但如今贼子横行,还小心为上,四公子没看到您在,甚是担忧呢。”
担忧?
宋观舟轻飘飘看了阿鲁一眼,“小子,一日日的油嘴滑舌,敢诓骗我来着。”
“少夫人,小的冤枉,四公子日日担忧您呢。”
哄鬼去吧!
裴岸是个明白人,那一日走后,夫妻再没联系,也不曾碰面,还担忧?哼!
她的失恋,已大好,可别再来反复折腾。
想到这里,轻叹一息,扬鞭轻轻催马,往山腰飞奔而去。
门房护卫早已知晓, 入门禀报的亦有,等在路旁张望的也有,待宋观舟绕了两个弯道,到达山庄大门时,秦悠然已扶着秦夫人走了出来,后头还跟着忍冬几个。
“观舟——”
“四嫂!”
本还是担忧,可看得宋观舟身着鹅黄披风,内着素色锦袍,长发分了两处,头顶挽了发髻,只有一根玉簪固定,其余长发编成长辫子,挂在胸前。
既温婉,又清爽。
秦悠然看得眼前一亮,丢下秦夫人就奔到跟前,“四嫂,你学会骑马了。”
宋观舟熟练的翻身下马,满脸笑意。
“对,前几日学会的。”
后头跟着下马的蝶舞笑道,“二姑娘有所不知,夫人如今能跟着临山大哥跑马了。”
嚯!
“四嫂,你好生厉害,往日听你提及过要学骑马,总以为只是说说,哪知真学会了。”
宋观舟挽着她走到秦夫人跟前,欲要行礼,已被秦夫人扶住,“我与母亲还担忧你一人在庄子上,只怕是愁眉苦脸的,而今瞧着,气色极好。”
“多谢大嫂夸赞,这山庄虽说有些偏僻,但远离京城,前有河流潺潺,后有山川可靠,多待些时日,由不得人不舒坦,说是心旷神怡也不为过。”
秦夫人上下打量,末了缓缓点头。
“这般一说,倒是让我都艳羡不已,若不我搬来同你做个伴了。”
宋观舟笑意盈盈,“好啊,嫂子只要舍得丢开一府的人,我自当欢迎得很,若你们与我作伴,日子绝不会枯燥的。”
秦夫人听来,再是没忍住笑意。
“你倒是畅快了,可还记得四郎?他昨儿被母亲叫到府上,好生斥责了一番。”
宋观舟听到提及裴岸,心中微微一颤。
但面上不显,依是笑容不减,“他日日上值, 只能住在京城里,我身子不大妥当,先在庄子里歇息些时日。”
“你是打算歇几日?”
这——
宋观舟眼眸微凉,“先养身子。”
秦夫人也是人精,见多不少夫妻,可如眼前宋观舟这么四平八稳的,还真是少见。
若是旁的,年岁轻轻就到庄子上,丈夫月余不理会的,焉能有几人不愁苦?
即便是想得开的,大多也挂心着如何下台回去。
未到山庄里见得宋观舟,秦夫人也是这般想来,她想到丈夫前后表现,也知这姑娘聪慧。
聪慧之人,定是心思敏感。
素来听得她极为看重自己丈夫,如今两口子拌嘴, 裴岸留了她在庄子上,一转眼三月要完,马上立夏,两口子还这么僵持着,哪里要得?
不用多想, 也知宋观舟怕是一个人在庄子上愁苦得很。
从京城到庄子这一路上,丫鬟们也时时与她低声揣测,想着少夫人恐怕度日艰难,以泪洗面。
秦夫人叹道,“以泪洗面怕是不会,但心中惆怅,自是不用说来。谁家夫妻闹心时,能快活度日,且看四郎,都瘦了不少。”
好家伙!
结果看来的美人,英姿飒爽。
面白肤嫩,笑意盎然,一颦一笑之中,都是发自内心的畅快。
秦夫人莫名生了担忧,若裴岸瞧见自家娘子有他无他都惬意时,心头只怕更不好受。
裴岸不知这些,他陪同秦庆东在庄子里四处走动。
当走到后花园里,看到一片刚松好土的空地,倒也不大,生了疑惑,叫人来问,下头人禀道,“四公子,少夫人说要在这里种十来株蔷薇呢。”
“蔷薇?”
“是的,不过咱们府上只有红色与粉白,少夫人说还要寻别的颜色来,到时候种出来,沿着这面墙往上爬,铺满半个园子,到时候能在下头能歇晌乘凉。”
秦庆东摇着扇子,啧啧咂舌。
“你们少夫人倒是会想。”
那汉子又指着外院的地方,“少夫人这几日还种了两棵银杏树,说到了秋日,银杏叶子泛黄,才是好看呢。”
“还有呢?”
秦庆东不知死活,追问起来,那汉子也是口无遮拦,又说宋观舟差人挖了两个池子,“咱园子里不止有热泉,也有凉飕飕的山泉,少夫人说要蓄水种些荷花。”
裴岸脸色慢慢冷了下来。
公府之中的莲花池,不管规模品相,都比这小池子好许多,如今宋观舟里里外外的折腾,莫不是真不回去了。
好好好!
果然是个心狠的女人!
自家男人也不要,那公府也不要——
就在裴岸心中越发不喜时,小厮气喘吁吁跑了进来,过门槛时,还差点摔倒,春哥跟在身后,呲牙咧嘴, “你慢点啊!等等我……”
这小厮从地上爬起来, 麻溜的拍着膝上的尘土,咧嘴笑道,“四公子,秦二公子,少夫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