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拂云说到后头,语气不耐,也吐出心中一直最为懊恼的事儿。
贺疆毫不理会这些。
“你若不与我说,就同何文瀚去说吧,我本想替你拒了,但何文瀚是个执拗的人,非得要见你。”
贺疆有心想提点金拂云别乱说话,可看着眼前挺着孕肚的女人,他又咽了下去。
关乎宋幼安的事,不提可能还好,若真是提了,眼前这贱妇定然会反其道行之,一股脑儿说出来。
到时,丢人惹麻烦的也是自己。
贺疆招呼丫鬟进来,给她梳妆时,金拂云摸着袖中的簪子,“……莫不是外头人犯的事,也全压到我金拂云头上。”
“我倒是有心想打探几句,但何文瀚油盐不进。”
金拂云低头,知晓躲不过去,沉思片刻,方才抬头,“……贺疆,若可以不管你与宋幼安的破事,但你得把我的护卫还回来。”
没有人手,她困顿后院,像是个没有手脚的废物。
贺疆哼笑, “你划破了他的脸,想就这么了了?”
金拂云抬眼,冷冷看着贺疆,“一个玩意儿,若来日你别干涉我的人手,我给你寻十个百个宋幼安都使得。”
嘁!
贺疆断然不会相信这等话语,他退后半步,深深看了金拂云一眼,“你要人手作甚?”
金拂云收回视线,看向妆镜。
“我的才华不在争风吃醋上头,你们郡王府我也知晓,就靠着圣上赏赐的几个庄子过活, 勉强得很,贺疆——”
她从铜镜之中,定定看着贺疆。
“我给你银钱,你别管我的事儿,如何?”
贺疆施施然落座,乍听之时,还觉得惊讶,可缓和片刻后,止不住面上嘲讽的笑意。
“金拂云,你如今怀有身孕,还是好生在后宅里待着吧。”
“贺疆,你不缺钱?”
未等贺疆开口,金拂云的目光像是恶鬼一样,痴缠着他的视线,“你怎地会不缺,若是不缺,就不会打我的嫁妆!”
“只为你一架破床?”
“贺疆,你好生想想,当年父亲与你来往,私下也给了你不少银钱,今日不妨同你开口说来,那些银钱,大多是我帮着父亲赚来的。”
贺疆唇角微扬,露出鄙夷。
“若不是你父亲贵为大将军,就靠你金佛曰,能挣得几个银钱?”
金拂云收回视线。
“你所说的,不过是其一,总之,你不该跟钱过不去的。”
贺疆不上当。
轻抚眉尾,哼笑道,“你父亲也是个老狐狸,你在我府上闯祸颇多,他如今也装作看不见,说来,你是不是急了?”
金拂云不为所动,缓缓反问, “我为何着急?”
“你在后宅被关了两日,你父兄不闻不问,金拂云,打你划伤宋幼安脸颊那一日,我就差人去请你父兄来了,可惜——”
金拂云毫不避讳。
“我已出嫁,与你拌嘴,不过是我们夫妻的事情,父亲与大哥不来,是为明理。”
呵!
“你急了,因你父亲对你失望,因我这个你瞧不上的丈夫,随意一个命令,就能困住你的手脚。”
“贺疆,你好生想想, 我们一直这般闹下去,不过是旁人看笑罢了,有何意义?”
“意义?这要问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倒是好,在郡主府里闹得乌烟瘴气尤为不够,又来我的府中,作恶多端。”
“贺疆!”
金拂云再度抬头,“若不是咄咄逼人,你以为我愿意与你争吵,你欺人太甚,怎地一昧说我的不是?”
嚯!
这话一出,贺疆更无好脸色。
“行了行了,赶紧出去见官吧,我欺负你,你正好同何大人告告状!”
金拂云从袖口中掏出簪子,缓缓往发髻上簪去。
贺疆蹙眉,“好端端的簪子,你藏在袖中作甚?”
金拂云回眸,冷冷看向他。
须臾,贺疆反应过来,“你这簪子是要对付我的?”
“此话差异,你对着我大嘴巴的扇,我也就是做个防备罢了。”金拂云扶着翠儿,缓缓起身,她容貌因这半年来的磋磨,以及孕期的折腾,整个人看上去与刚入京城时,判若两人。
此刻的她,身子臃肿,但四肢与头颅脖颈,十分纤细。
面色蜡黄,两颊处还长了不少黄褐色的孕斑,让她整个人老了十岁。
贺疆看去,金拂云虽说面貌普通,但贵女气度犹存。
遇到何文瀚来问话,她也丝毫不慌乱。
“走吧,莫让何大人等久了,也托他的福,让我得以出门。”这两日里,巴掌大的院子,困得她心生厌烦。
贺疆倒是落后半步,“你竟是不怕这有去无回。”
金拂云冷笑,“我又不曾做过亏心事,有何可担忧的,倒是你,私下下那些腌脏事儿,记得藏好掉!”
因走动,腹中胎儿微微一动。
金拂云因此停住脚步。
后头跟来的贺疆见状,毫不犹豫的鄙视道,“……知道怕了?”
金拂云不语,弓着腰,扶着小腹。
等贺疆走到旁侧,她才仰头,“它这两日动的频繁。”
贺疆视线下垂,落到金拂云的小腹上,他微微一愣,“……竟是会动了。”
金拂云低头,有些茫然的看着隆起的肚子。
“我也想不到,它竟然是个坚韧的孩子。”孕育之初,她日日里去给母亲下跪哭丧,也不曾影响到这孩子半分。
到后头, 嫁到郡王府,与贺疆三日一吵,五日一打的,甚至贺疆几次碰撞到她的小腹,可孩子还是牢牢的留在肚中。
金拂云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这个孩子生下来就带着颇多的流言蜚语,也没个好名声的父母,可到这会儿,会动了……
竟也牵动了她的心。
贺疆看着驻足未动的金拂云,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催促或者嘲讽的话语。
这个孩子,他不稀罕。
但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而立之年的他,头一个孩子。
“……看在孩子的面上,你也少做点孽。”贺疆幽幽说话,得来金拂云的冷笑, “这话,说给你自己听吧!”
贺疆叹道,“我不信何文瀚故意来找你麻烦。”
金拂云迈步前行,“我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