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海军到了广州之后,一直跟曹斌、曹凯这俩小子混在一块儿。
他以前在吉林混得风生水起,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咋就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了?
曹斌和曹凯是从黑龙江过来的,俩人混得比韩海军还惨,有时候一天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想买包万宝路烟,都得凑半天钱,老费劲了。
韩海军把自己所有的不顺,全归咎到赵三身上了。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曹斌、曹凯这俩小子不一般——手上沾过事儿,手里还揣着家伙,在广州偶尔出去“干活”,那股子敢打敢干的劲儿,韩海军都看在眼里。
他心里盘算了个主意:回去找赵三!只要能把赵三给逮着,凭赵三的身家,让他拿个五百万、一千万的,绝对不成问题。
到时候把钱一拿,先收拾赵三出口恶气,之后要么接着躲在广州,要么拿点钱去香港、澳门,几百万咋也够花了,总比在这儿饿肚子强。
这天曹斌、曹凯俩刚回出租屋,一推门就愣住了——屋里摆了一大桌子菜,烧鹅、卤味啥的摆得满满当当。
曹斌挠着头问:“韩哥,今儿咋回事啊?咋整这么多菜?”
韩海军招呼他俩坐下:“来,坐这儿说。跟你们俩处了这么些日子,我天天跟你们吹以前多厉害,你们估计也不信。实话说,我以前在吉林,那绝对是个硬茬子,出门开奔驰,一天随便花花就两万多。都是让奸人给坑了,要不然我能混到今天这德行?”
俩小子对视一眼,曹凯问:“哥,你这话啥意思啊?有事儿你就说!”
韩海军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你们俩敢不敢干票大的?跟我回趟东北,把害我的那个仇人给抓了。我跟你们说,从他身上最少能要出几百万,到时候我一人给你们拿五十万!省得你们天天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我瞅着也闹心。”
曹斌眼睛一亮:“韩哥,这是真的假的?”
“必须是真的!就看你们俩有没有这胆子了!”韩海军拍着桌子说。
曹凯“啪”地一拍大腿:“操,有啥不敢干的!咱身上又不是没背过事儿,怕啥?走!啥时候回去,你说了算!”
韩海军一乐:“那就这两天,等我找个车咱就走!”
就这么着,仨人找了辆桑塔纳,也不嫌路途远,从广州一路开,愣是开到了长春。
到了长春之后,他们蹲了两天点,把赵三的行踪摸得门儿清——要么在桃园路,要么就待在省宾馆。
这天他们正蹲守呢,眼瞅着赵三的车开进了省宾馆。
韩海军赶紧跟曹斌、曹凯说:“就搁这儿等!等他出来,咱几个拿着家伙冲上去,把他架住就走。他身边要是有兄弟敢吱声,就看你俩的了,往死里怼,别含糊!”
曹凯攥着手里的家伙,狠声道:“放心吧韩哥!谁要是敢挡道,耽误咱挣钱,我直接给他撂这儿!”
就这么等了大概三个来小时,赵三终于忙完事儿,带着五个人从省宾馆里走了出来。
巧了,这天跟着赵三的五个人里,王志和左洪武正好回来了——俩人手里没钱了,专程来找赵三拿生活费的。
赵三摆了摆手:“别在这儿站着说了,咱回桃园路,先找地方吃口饭。”
说着就往车那边走,左洪武、黄强还有王志几人跟在后面,一行五人刚到楼下,就见三个黑影“噌”地冲了过来,手里还攥着家伙事儿,直挺挺奔着他们就来了。
要说反应最快的还得是左洪武,眼瞅着那仨人不对劲,又看赵三正哈腰准备拉车门,他“操”了一声,一把就把赵三的车门给关上了,跟着喊:“王志!抄家伙!”
王志一听这话,立马从腰里把左轮拽了出来,举着枪问:“咋回事?”
左洪武的枪都已经举起来了,眼睛死死盯着冲过来的三人:“操!这仨人手里有家伙,指定是奔咱来的!”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枪响就响了。
王志一抬头,正好看见曹斌、曹凯俩人也举着枪往这边射,他也不含糊,抬手就回了一枪。
要说王志这枪法是真准,这一枪正好打在曹凯的胸口上,曹凯“嗷”都没来得及嗷一声,直挺挺就倒在了地上。
曹斌一看弟弟中枪,急得直喊:“老弟!老弟!”
韩海军在旁边瞅着这架势,心里咯噔一下:“操!这不行!曹凯折在这儿了,就剩咱俩了!”
说着“噌”地一下蹿到车顶,曹斌反应也快,一把拽开旁边的车门,跟着翻了上去。
左洪武、王志还有黄强举着枪,对着那辆桑塔纳“砰砰啪啪”又打了好几下,可对方的车已经“呜”地一下蹿了出去——根本追不上,一来是那车开得太猛,二来韩海军和曹斌对长春的道不熟,瞎冲乱撞的,眨眼就没影了。
他俩的车最后扎哪儿去了?奔着南岭小街开了。
南岭小街那儿以前有个小道,从道上下来能直接干到大坝底下,现在早封了,那会儿可是条实打实的大下坡道。
等车开到大坝底下,韩海军和曹斌这才敢停下车,俩人趴在方向盘上,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一缓过气,曹斌就红着眼珠子拽住了韩海军的胳膊,声音都发颤:“韩海军!你他妈答应给我俩的五十万,现在就给我拿出来!”
韩海军被他拽得一哆嗦:“曹斌子,你是不是疯了?咱来之前咋说的?得先把赵三抓住才能拿钱,没抓住他,我哪儿来的钱给你?”
“我不管那些屁话!”
曹斌一把把枪顶在了韩海军脑门上,“为了你这鸡巴事儿,我弟弟让人给打死了!人没了!这钱不管你是偷是抢,还是想啥招,今天必须给我拿出来!不拿我现在就打死你!”
韩海军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摆手:“别别别!你先把家伙事儿收起来,有话好好说!我这就想办法,看看这钱从哪儿能凑出来,行不行?你越这么逼我,我越慌,一慌我越想不出辙啊!”
曹斌盯着他看了半天,这才不情不愿地把枪往回收了收,可那眼神依旧狠得吓人。
可韩海军也不是善茬,眼瞅着曹斌敢拿枪顶自己脑门,他也急眼了,“噌”地一下从腰里拽出自己的枪,对着曹斌的肚子就扣了扳机:“去你妈的!”
“砰”的一声响,曹斌中了枪,身子一歪就从副驾驶栽到了车底下,“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韩海军探着身子冲车下骂:“刚才跟我耍横?你他妈这是纯纯作死!还敢管我要钱,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他刚把枪举起来想再补一下,车底下的曹斌拼着最后一股劲,也把枪抬了起来,对着韩海军“哐哐”就是两枪。
韩海军只觉得胸口一阵钻心的疼,可他也狠,忍着剧痛又对着曹斌补了两枪——这两下直接给曹斌打透了,他抽搐了两下,就彻底不动弹了,身子慢慢凉了下去。
桑塔纳早就没法开了,韩海军捂着流血的胸口,一步一挪地往大坝上面爬。
等他好不容易爬到坝顶,瞅着马路上车来车往,也看见过往的行人了,可他自己却撑不住了,腿一软就栽到了马路牙子上,手里的枪“当啷”掉在一边,胸口流的血在地上积了一大摊。
路过的出租车司机和行人一看这架势,都吓懵了,有人指着他喊:“哎?这人咋了?手里还拿着枪呢!地上全是血!”
立马就有人掏出手机:“快打120!再打110!这事儿太大了!”
没一会儿,警察和救护车就都赶来了。
医生扒开韩海军的眼皮,又摸了摸他的颈动脉,摇了摇头——早没气了,人已经凉透了,彻底嘎了。
这事儿说到底,就是应了那句老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韩海军想靠抓赵三捞钱翻身,曹斌想替弟弟要赔偿,俩人都抱着心思,最后落了个同归于尽的下场,也算是自食恶果。
今儿个这故事咱从哪儿唠起呢?就唠唠贤哥刚从里头出来没多长时间,咋干的金海滩夜总会,还有他跟孙华和好之前,俩人到底因为啥闹得不可开交的事儿。
九十年代初期,贤哥当时开了家小饭店。咱长春道上的都知道,贤哥这人仁义,还特好交朋结友,搁道上是出了名的仗义。
可你琢磨琢磨,就他这性子开饭店,能长远吗?估计不少兄弟得纳闷:“贤哥这么敞亮,来捧场的兄弟不得乌泱乌泱的?饭店指定火得一塌糊涂啊!”
这话要是搁别人身上,来这么多人吃饭,那钱不得挣海了去?可到了贤哥这儿,来的人越多,他赔得越惨。
为啥呢?来的不是哥们儿就是朋友,里头不少都是刚从里头出来的,这帮社会上的流氓子,那时候兜里比脸都干净,可一个个还净是馋嘴猫,就想出来搓一顿喝点小酒。
一到贤哥这饭店,不是赊账就是挂账,有的时候贤哥干脆大手一挥:“拉倒拉倒,这顿算我的,啥时候有闲钱啥时候再说,没有也不打紧!”
你说说,就这么干,饭店能有好?能开得长远才怪!所以那时候贤哥这饭店,干得那叫一个稀碎,压根就没挣着钱。
咱可不是埋汰贤哥没做生意的脑子,实在是他这人就不是干这买卖的料,心太软,瞅着谁手头紧、有难处,他就浑身不得劲儿,哪能狠下心要钱呢?就这性子,买卖能撑住才怪。
旁边的朋友、道上的哥们儿都劝他:“贤子,你刚从里头出来,自个儿的事儿还没捋明白呢,哪能这么瞎折腾?这饭店再这么干下去,家底都得赔光!”
可贤哥每次都摆摆手:“别扯这些,都是兄弟,计较那俩钱干啥!”
到最后,那饭店实在撑不下去了,贤哥也只能认栽,把店给关了。
饭店黄了之后没多长时间,贤哥就跟二道的老歪干了一场硬仗,那仗打得叫一个惊天动地,整个长春市道上的就没有不知道的,直接轰动了长春江湖。
贤哥也因为这事儿,身上受了重伤,还惹上了官司,没招儿了只能在外头躲着,整整一年都销声匿迹。
直到九三年,贤哥在不少金主和道上哥们儿的帮衬下,总算盘下了一家洗浴中心,起名叫南海洗浴。
打这儿起,贤哥才算有了稳定的收入,日子也渐渐缓过劲儿来了。
这一年里头,贤哥借着这些关系,认识了不少长春本地的大老板,其中有一位,就是后来成了他靠山之一的王啸天。
这俩人刚一见面就投缘,跟老相识似的。贤哥办事讲究,为人又仗义,这性子特别对王啸天的脾气,王啸天打心眼里欣赏他,俩人后来直接以兄弟相称,关系很铁。
王啸天那可不是一般人,买卖做得老大了,经常在国内国外两头跑,尤其在北京,那关系网、渠道和人脉,简直数都数不过来。老话说得好:“鱼找鱼,虾找虾,蝌蚪的妈是青蛙。” 王啸天混的圈子,那都是非富即贵的主儿,跟咱普通人压根不是一个层级的。
有这么一天,在北京的昆仑大酒店宴会厅里,那场面老隆重了,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君临贸易的老板也在这儿,姓罗,叫罗天喜。他瞅着王啸天在不远处,就端着酒杯凑了过去,走到王啸天跟前,笑着打招呼:“哎,王总,今儿个这么大场面,可算着着您了!”
王啸天正跟旁边人唠着嗑,一抬头瞅见来人,立马笑着起身:“哎哟,这不是罗老板嘛!稀客稀客!”
老罗赶紧把手里的酒杯举得高高的,往前凑了两步,脸上堆着笑:“王总,可算着着您了!就香港那笔生意,真得亏了您从中斡旋,不然我这君临贸易指定得栽大跟头,太谢谢您了!这么着,我先干为敬,敬您一杯!”
王啸天也端起酒杯,冲他摆了摆手,笑着说:“罗总,你这就见外了!咱都是生意人,在商言商,把项目给你,我这边也能利益最大化,本来就是双赢的事儿。再说了,我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眼睁睁看着那笔挣钱的买卖落到那帮假洋鬼子手里吧?那多不划算!”
罗天喜一听这话,赶紧点头如捣蒜,把酒杯往王啸天的杯子上一碰:“哎哟王总,您这话太实在了!格局是真够大的,所言极是!来,咱干了这杯!” 俩人“哐当”一碰杯,仰脖就把杯里的酒给干了。
酒刚下肚,王啸天瞅着罗天喜那眉头还皱着,就随口问了句:“罗总,我瞅着酒会刚开场的时候,你跟人说话那劲儿,咋瞅着挺激动呢?是不是遇着啥糟心事儿了?”
一提这事儿,罗天喜立马苦着脸,拍着大腿就嚷嚷:“哎哟我操,王总您可别问了!一提这事儿我脑瓜子都嗡嗡疼,真不是吹的,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