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洒在大陈国都城的断壁残垣上。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尘土的味道,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零星的啜泣,那是劫后余生的人们在为逝去的亲人哀悼。
陈典拄着半截断裂的长枪,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他的铠甲早已被鲜血浸透,伤口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体内的内力几乎耗尽,经脉像是被无数根细针同时刺穿,酥麻而疼痛。
他赢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以自身精血为引,燃烧了大半修为,利用“金龙破苍穹”凝聚出足以抗衡哈呀金丙残魂虚影的力量,将那股盘踞在大陈国上空、带来无尽灾难的邪恶气息彻底打散。
“先祖!”
身后传来焦急的呼唤,国王陈辉带着大臣和将领连忙奔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想要搀扶他。
陈典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撑住。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天空。那片曾经被阴霾笼罩的苍穹,此刻终于露出了一丝清澈的蓝色。他知道,大陈国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可这份胜利的喜悦,却只在他心中停留了片刻,便被一股更深切的疲惫和思念所取代。
“盈袖……思唐……”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自从带着帮助后世的任务,他穿越到这个时代,为了守护大陈国,也为了寻找回去的契机,同时又在幻灵界待了十年,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了。如今,哈呀金丙的威胁已除,他在这里的使命,似乎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先祖,如今国难已解,您是我大陈国的再造恩人,请受我等一拜!”为首的国王陈辉热泪盈眶,带头跪了下去。
陈典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身,扶住了陈辉:“陈辉不必多礼,咱本就是一家人!保家卫国,乃是分内之事。如今国祚初定,百废待兴,还需诸位同心协力,安抚百姓,重建都城。”
他的话语沉稳有力,尽管身体虚弱,却依旧透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众臣将领纷纷应和,眼中燃起了重建家园的希望。
安排好后续的事宜,陈典拒绝了众人的挽留,没有在皇宫中休养,而是独自一人,朝着北方疾驰而去。他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雪国。
那里,有他的牵挂,有他想要立刻见到的人。
日夜兼程,风餐露宿。陈典不敢有丝毫停歇,内心的思念如同烈火烹油,让他忘却了身体的疲惫和伤痛。他动用了体内最后仅存的一丝内力,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终于,在第七天的清晨,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连绵的雪山巍峨耸立,终年不化的积雪反射着清晨的阳光,耀眼而圣洁。空气中带着刺骨的寒意,却让陈典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雪国,到了。
他放缓了脚步,心中既期待又忐忑。这么多年过去了,盈袖和思唐、雪凝……他们还好吗?
雪国的都城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冰雕玉砌的宫殿,白雪覆盖的街道,往来的人们穿着厚实的裘衣,脸上带着淳朴而热情的笑容。
陈典凭着记忆,熟稔地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了那座他曾经住过的雪国王宫落前。王宫门紧闭着,守卫当然认识陈典,于是带着陈典进宫,来到陈典和盈袖、雪凝等居住的宫殿外。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院门。
“吱呀——”
清脆的开门声打破了院落的宁静。院子里的积雪打扫得十分干净,几株耐寒的梅花正在墙角悄然绽放,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有人吗?”陈典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话音刚落,从正屋的门帘后,走出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身着一袭素雅的白裙,长发如瀑,肌肤胜雪,眉眼间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是盈袖。
盈袖看到站在院门口的陈典,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便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狂喜。
“陈典?”她声音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盈袖……”陈典看着她,喉咙哽咽,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盈袖快步走上前,伸出手,想要触摸他,却又像是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犹豫着停在了半空中。直到她感受到陈典身上那熟悉的气息,感受到他铠甲上尚未完全散去的硝烟味,她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你终于回来了!”盈袖扑进他的怀里,泪水瞬间决堤,“你知不知道,我和思唐等了你多久!”
陈典紧紧地抱着她,感受着怀中温热的身体,心中的思念和愧疚如同潮水般涌来。“对不起,盈袖,让你和孩子受苦了。”
就在这时,从屋内又跑出两个身影。
那是两个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身形挺拔,眉眼间都带着陈典的影子。其中一个穿着蓝色的锦袍,眼神灵动,充满了少年人的活力;另一个则穿着白色的裘衣,气质沉稳,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清冷。
“娘!”
两个少年同时喊道,当他们看到抱着盈袖的陈典时,都停下了脚步,好奇地打量着他。
盈袖从陈典的怀中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拉过那个穿蓝色锦袍的少年,笑着对陈典说:“陈典,你看,这是思唐,我们的儿子。”
然后,她又拉过那个穿白色裘衣的少年,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这是俊豪,是你和雪凝的孩子。”
陈典看向那个名叫陈俊豪的少年,少年也在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陌生,几分探究。
陈思唐看着陈典,小脸上满是疑惑:“娘,他是谁啊?”
盈袖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思唐,他是你的爹爹,他终于从远方回来了。”
“爹爹?”陈思唐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他快步跑到陈典面前,仰起头看着他,“你就是爹爹?我终于见到你了!”
陈典蹲下身,握住陈思唐的手。孩子的手很温暖,充满了力量。他看着陈思唐那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心中百感交集。这就是他的儿子,那个在他离开时还是一个幼儿,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半大的少年。
“思唐,对不起,爹爹回来晚了。”陈典的声音有些哽咽。
“没关系,爹爹回来了就好!”陈思唐很懂事,他拉着陈典的手,兴奋地说,“爹爹,我给你讲,我现在可厉害了,我学会了骑马,还学会了射箭呢!”
看着陈思唐兴奋的模样,陈典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又看向陈俊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俊豪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他微微低下头,小声地喊了一句:“……爹爹。”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盈袖姐姐,刚才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是……”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雪白色宫装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姿窈窕,容颜绝美,气质清冷如雪山之巅的寒梅,正是雪国的公主,雪凝。
雪凝看到陈典时,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食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糕点散落出来。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典,眼中充满了震惊、喜悦,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幽怨。
“陈典……”她轻声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陈典站起身,看着雪凝,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亏欠雪凝的,同样很多。当年若不是因为他,雪凝也不会……
“雪凝,好久不见。”陈典艰难地开口。
雪凝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脸上的伤疤。那是他这次与哈呀金丙残魂虚影战斗时留下的新伤。
“你受伤了。”雪凝的声音中充满了心疼。
“一点小伤,不碍事。”陈典笑了笑,想要掩饰伤口的疼痛。
盈袖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轻轻拉了拉陈思唐的手,示意他和陈俊豪先回屋。两个孩子很懂事,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屋内,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院子里只剩下陈典、盈袖和雪凝三个人。
“你这次回来,还走吗?”雪凝看着陈典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陈典的心猛地一揪。他看着雪凝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又看了看身边盈袖温柔的目光,心中的矛盾越来越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