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沉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苏娉婷昨天来天心阁求医，说齐云澈走火入魔了。”
容允岺挑眉：“哦？”
“我没见他。”宴沉甯淡然道，“让阁中长老去诊治了，据说是因为强行修炼某种魔功导致的。”
“咎由自取。”容允岺评价道。
殿外有风吹入，拂动宴沉甯鬓边的发丝，她抬眼望向容允岺，眸中已恢复清明笑意，将那份无足轻重的插曲彻底抛开：“不说他们。各宗门方才送来不少谢礼，其中有些珍稀药材，我想用来完善新研究的丹方。”
“好，一会我陪你去。”
两人相视一笑。
夕阳西下，容允岺牵着宴沉甯的手走出大殿，来到他们初次相遇的那棵玉琼树下。
玉琼花正盛，洁白如雪。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容允岺轻声问。
“哪个约定？”宴沉甯歪头看他，故意眨了眨眼：“是合作对付魔教的约定，还是…”
“是这个。”容允岺低头，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很轻，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
他的气息清冷如雪后松林，唇瓣温热得令人心颤。
宴沉甯攥紧了他的衣襟，远处，玄天宗的晨钟恰好敲响。
容允岺稍稍退开，额头仍抵着她的，低声道：“是你救了我时，我在心里许下的约定。”
宴沉甯怔住。
陌生的记忆如潮水涌来，那个满身是血的少年，那双执拗的眼睛，还有他死死攥着她衣角时说“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稚嫩嗓音。
“难怪第一次见面时，你就看穿我不是原来的宴沉甯。”
“不管换了多少个轮回，”容允岺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认得的，你从来都是你，只是你。”
“我…只是我？”
“是，是你。”
晨光穿透云层，檐角风铃轻响，玉琼花纷飞中，两人的身影融为一体。
玄天宗的晨钟余韵未散，玉琼花瓣在悠长回音中翩跹不落，仿佛时间也被这古老的钟声凝滞。
容允岺的话音落下，宴沉甯还沉浸在那份跨越轮回的震撼里，便见他抬手，指尖流转出璀璨的金色灵光，倏然没入云端。
“你…”她刚启唇，被眼前的景象慑住了心神。
整个玄天宗上空，云霞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迅速汇聚、翻涌，染上瑰丽的绯红与鎏金。
钟声再次响起，却不再是平日的清越，而是带着古老而喜庆的嗡鸣，一声接着一声，共九响，响彻云霄，宣告着宗门至高庆典的开启。
万千灵鸟自群山间啼鸣飞出，衔着流光溢彩的灵绸，穿梭于殿宇楼阁之间。
不过眨眼功夫，所有建筑便披红挂彩，琼花树下灵灯逐一亮起，柔和的光晕将一切装点得如梦似幻。
“上一次，仓促潦草，委屈了你。”容允岺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力量坚定，“这一次，我要诸天万界，九州十地，皆为见证。我要给你一场配得上你的婚礼。”
他话音落下，远处仙乐缥缈而起，身着隆重礼服的宗门长老与弟子们的身影出现在白玉长阶两侧，人人脸上带着肃穆而又喜悦的神情。
空中传来清越的龙吟凤唳，云雾之间，竟有金龙与彩凤的虚影交织盘旋，洒落星辉般的灵光。
宴沉甯心潮澎湃，那陌生的记忆仍在识海中翻腾，与眼前盛大景象交织，让她眼眶微热。
她反手紧紧回握容允岺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时，天际传来阵阵破空之声。
众人抬头，只见一道道强横无比的气息由远及近。
东方的天空，青鸾拉着的华美车驾踏云而来，车窗探出一张明媚笑脸，是青丘的女帝；西方剑光凛冽，竟是久不出世的剑冢长老亲临；北方妖气冲天却又规整有序，妖皇遣使送来贺礼；南方佛光普照，梵音阵阵…
容允岺并未广发喜帖，但他以通天修为引动天地异象，钟鸣九响，便是向诸天万界发出了最郑重的宣告。
那些与他有旧、与宗门有交情的巨擘大能，乃至一些感知天地气运的隐世存在，皆心有所感，纷纷来贺。
这份排场，堪称旷古烁今。
“怕吗？”容允岺侧头看她，眼底是深邃的温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宴沉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荡，扬起一个明艳至极的笑容：“有你在，何惧之有？”
她本就绝色，此刻眸中含光，更是艳惊四座。
礼乐声变，越发庄严隆重。
两位身着赤金礼服的执礼长老高唱：“吉时已到——请新人——”
容允岺指尖再次凝聚起璀璨灵光，这一次却并非指向云霄，而是轻柔地环绕住他们二人。
“新裳当换。”他低声呢喃。
灵光大盛，如金色的茧将他们包裹。
宴沉甯只觉得周身被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轻柔拂过，似春风涤荡，又如暖流浸润。
原先的衣衫在灵光中如雾气般消散，却并无丝毫凉意或窘迫。
光芒流转间，一套极致华美的婚服已然贴合地穿戴在她身上。
那并非寻常的凤冠霞帔，而是超越了凡人想象的仙家之物。嫁衣似用九天云霞织就，底色是灼灼的绯红，流淌着淡淡的金辉，裙摆逶迤，如铺洒开来的燃烧火焰。
其上以秘银星砂与七彩灵丝绣出繁复无比的图腾，交颈的凤凰、缠绕的连理枝、还有诸多玄奥难言的守护符文，每一针每一线都蕴含着磅礴的灵韵，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闪烁。
头上一顶凤冠，并非沉重金器，而是由纯粹的灵能凝聚而成，镶嵌着无数细小的、跳跃的光粒，如同将星河摘落，点缀其间。
冠中央一只小小的金凤振翅欲飞，口中衔下一串流光溢彩的珠珞，轻轻垂在她光洁的额前，摇曳生辉。
她抬眸看向容允岺，他亦换上了一身与她相配的婚服。
“这…”宴沉甯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为她量身定制、完美契合她气息与灵魂的嫁衣，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这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准备。
“很早很早以前，就在准备了。”
容允岺看穿了她的心思，执起她的手，指尖轻抚过她嫁衣上那繁复的绣纹，灵光随着他的触碰微微雀跃，“我想象过无数次，你穿上它的模样。如今方才得见，甚好，比我想象中更好万千。”
他的话语真挚而滚烫，宴沉甯只觉得眼眶发热。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漫长岁月里，他早已怀着这样的期待，默默准备了这一切。
周遭的宾客们见状，更是爆发出更大的惊叹与赞美之声。
这等以无上法力瞬息换装，且婚服本身便是顶级法宝的场面，堪称神迹，足见容允岺对其道侣的重视与深情。
“吉时到——”
大长老含笑的声音再次响起，蕴含着祝福。
容允岺执起宴沉甯的手，十指相扣，步步生莲，踏上那仿佛通往九天的白玉长阶。
玉琼花瓣漫天飞舞，似雪却比雪更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