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一天过后，叶莫尘掏出钥匙拧开出租屋门锁时，鞋跟磕在门槛上发出闷响。
满屋清冷的空气裹着灰尘味扑面而来，他随手将公文包扔在沙发上，径直走向厨房，从柜子里翻出最后一桶红烧牛肉味泡面。
水在水壶里咕嘟冒泡，他靠在流理台边点开手机。
短视频平台的推荐页早已被“小行星撞击”的话题淹没，评论区里的发言像潮水般涌来。
“下班后刚从超市回来，货架怎么全空了！？你们特么的不是都不在乎吗？”
“我也是上班族，谁懂啊，连泡面都买不到，晚饭没着落了！！”
“别慌家人们，官方还没发文呢，都是营销号搞事，我反正该吃该睡。”
“楼上的别装了！我朋友圈里都在囤积物资，你真不在乎？”
“囤了十斤大米五斤面，管它事情真的假的，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啊！”
叶莫尘嗤笑一声，指尖划过屏幕。
真要是小行星撞过来，这点物资又有什么用？
他关掉手机，把滚烫的开水倒进泡面桶。
盖紧盖子的瞬间，窗外的天色已经沉了下来，只剩楼外路灯的光隐约透进厨房。
十五分钟后，他蹲在茶几旁吃完这顿简单的晚饭。
洗漱完刚躺下，“小行星”的事又钻进脑子里。
老百姓总这样，平时看着乐观，可一遇点风吹草动，行动比谁都快。
可为什么到现在，官方还没下场辟谣？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叶莫尘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小行星撞击是真的？”
他翻了个身，越想越乱，“官方不辟谣，要么事件是真的，怕引起恐慌；要么是这件事压根就是谣言……”
“可现在舆论都成这样了，怎么也该给个说法啊？”
“万一……是真的呢？”
想到这，后背的冷汗瞬间浸湿了睡衣。
他赶紧晃了晃头，强迫自己冷静：“怎么可能？小行星撞蓝星，听着就跟科幻片似的。”
第二天清晨，没等闹钟响，叶莫尘就醒了。
洗漱完毕拎着背包往精神病院走，门口的保安季霸天正揉着眼睛打哈欠，看见他便挥了挥手。
“小叶早啊，今天破天荒的来得挺早。”
“霸天叔早，”叶莫尘点头回应，“这两天怎么没见您来上班？”
“嗐，别提了！家里那口子跟人拌了两句嘴，闹得厉害，我不得请假回去处理？”季霸天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叶莫尘笑了笑，心里忍不住感慨——霸天叔家的婶子，还是这么直爽泼辣。
刚踏进院门，昨晚的梦突然冒了出来。
梦里那个外门大长老，好像也叫季霸天。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失笑出声：“果然是梦，连看门的霸天叔都能编进去。”
三号区内，往常热闹的护士站静悄悄的，几个护工凑在一块儿低声交谈，连走廊里的病患都少了往日的喧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藏不住的慌张。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孟叔的声音从会议室传来：
“大家都到齐了吧，耽误几分钟开个短会。”叶莫尘赶紧走进去，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孟叔站在台前，手里捏着一张纸，语气严肃。
“昨天开始的‘小行星撞击’谣言，大家应该都听说了。我已经跟上面确认过，官方明确表示这都是不实信息，就是些别有用心的人在造谣，大家千万别信，也别在病患面前提，免得引起恐慌。”
叶莫尘闻言，内心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底下有人小声议论，孟叔顿了顿，又补充道：“咱们干这行的，自己得先稳住，才能照看好病患。都放心吧，没那回事。”
散会后，叶莫尘正要回办公室，眼角余光瞥见花园角落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是阿龟，他仰着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天空，连风吹动头发都没反应。叶莫尘心里好奇，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阿龟，看什么呢？”
阿龟转过头，眼睛亮了亮：“主人，你来了。”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我在等那个东西过来。”
“哪个东西？”叶莫尘挑眉。
“就是他们说的小行星啊！”阿龟的语气带着几分激动，“主人，你不知道，这方世界被你设置了禁制，把灵气全隔绝在外了”
“等那个小行星撞破禁制，灵气就能复苏了！到时候……”
叶莫尘听得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龟，你这又编什么故事呢？真要是有什么‘灵气’，你倒是露两手给我看看，别光说不练。”
阿龟急了，赶紧站起身，双手在身前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可过了半天，别说什么“灵力”，连他的衣角都没动一下。
阿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挠了挠头，小声解释：“不是我不行……就是因为禁制，我体内的灵力早就干涸好多年了，现在一点都用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朱青带着两个穿白大褂的护工走过来，语气不容置疑：“阿龟，该回病房吃药了。”
她身后的护工上前，一左一右架住阿龟的胳膊。
阿龟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护工半拉半扶地带走了。
叶莫尘看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怎么还跟个精神病人认真聊了这么久，真是被这谣言闹得脑子都不清醒了。
……
第三天，叶莫尘刚一来到南山精神病院。
朝阳没准时爬上窗棂，天空反倒像被泼了罐烧红的铁水，从东边天际开始，一层层往中间晕染。
叶莫尘啃着最后半块干面包，刷着手机里零星更新的“小行星”消息，指尖还带着漫不经心。
前两日的恐慌早已被倦怠取代，连超市货架都悄悄补了新货。
直到窗外传来第一声尖叫。
他猛地抬头，心脏骤然攥紧。
原本该是蔚蓝的天，此刻悬着个燃烧的巨大星体，表面裹着赤金色的火尾，部分碎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砸向地面。
街道上瞬间乱成一锅粥，汽车追尾的碰撞声、人群的哭喊声混在一起，连空气都在发抖。
叶莫尘僵在原地，手脚冰凉。
真的……是真的……
他下意识往精神病院跑，可刚一来到院子内，就愣住了。
往日里或沉默或喧闹的病人们，此刻竟全都站在院子里，抬着头望向赤红的天空。
没有疯癫的傻笑，没有无措的踱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肃穆的认真，仿佛在等待什么。
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咔嚓”声炸开。
不是小行星撞碎地面的巨响，反倒像某种透明屏障被撞裂的脆响。
紧接着，漫天温暖的光流倾泻而下，叶莫尘浑身一松，舒服得几乎要叹气，额头上那枚从不显眼的金银印记，突然亮得刺眼。
他猛地转头，却看见身边的护士此刻正泛着淡淡的白光。
再往远处看，看护们、朱青、阿龟……连门口刚从值班室跑出来的季霸天，身上都裹着这样的光晕。
就连院长孟叔也摘下了自己的老花镜，一脸肃穆的看着天空。
阿龟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竟清明得能映出天空的光流，嘴角还带着一丝了然的笑。
叶莫尘想起阿龟之前总念叨的故事，想起自己的梦，想起额头上从小就有的印记……
所有碎片突然拼在一起，这一刻，他明悟了……
摸了摸额头上发烫的印记，他突然笑了。
原来那些不切实际的梦，那些反常的细节，从来都不是幻觉。
“大家都回来了！”
这句话突然从叶莫尘嘴里蹦出来，带着几分激动。
不是回来了，是大家一直都在。
病人们不再是病人，护士和看护也不是普通人，他们只是暂时被封印了力量，等着这颗“小行星”撞开屏障的时刻。
光流还在往下落，叶莫尘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暖流通遍四肢百骸。
他抬头看向天空，眼神突然变得极为认真，身上是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赤红的星体已经停在半空，火尾渐渐消散，露出里面泛着柔光的核心。
天空的光还在流淌，地上的人已然觉醒。
新的开始，在赤穹之下，正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