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听雨楼中,秘辛初现
“老陈记”客栈三楼最里间的客房,比想象中要干净整洁。一床一桌一椅,陈设简单,窗户对着客栈后方一条僻静的死胡同,光线昏暗。
荆澈仔细检查了房间,确认没有隐藏的监视法阵或陷阱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他将惊魂未定的荆灵儿安顿在床上,递给她一颗南禹子准备的、有安神效果的普通药丸。
“灵儿,没事了,先休息一下。”他轻声安抚,看着妹妹服下药丸后渐渐平稳的呼吸,眼中满是心疼与愧疚。总是让妹妹身处险境,他这个哥哥做得实在失职。
安顿好妹妹,他的目光落在那枚造型奇特的蓝色玉符上。玉符触手冰凉,上面的云纹似乎蕴含着某种规律,隐隐与周围的水汽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听雨楼……墨渊……
那个蓝裙女子实力深不可测,杀伐果断,却又出手相助,并留下指引。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听雨楼,又是怎样的存在?
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偶然。对方很可能知晓他身负玄棺的秘密。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但正如那女子所说,他时间不多。杀手已经找上门,说明他的行踪并非绝对隐秘。留在客栈并非长久之计。
他必须去听雨楼走一遭。
权衡再三,荆澈做出了决定。他不能带着灵儿去冒险。他将大部分灵石和那枚隐息佩留给灵儿,仔细叮嘱道:“灵儿,哥哥要出去一趟,你待在房间里,无论谁敲门都不要开,除非是我回来。这枚玉佩你拿好,它能保护你。”
荆灵儿虽然害怕,却懂事地点点头,紧紧攥住了隐息佩:“哥,你小心点。”
荆澈摸了摸她的头,换上最不起眼的灰色布衣,再次施展易容术,将容貌调整得更加平凡,气息也彻底收敛,如同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他悄然离开客栈,融入流云集傍晚熙攘的人流中。
城西是流云集相对古老的区域,建筑大多有些年头,街道也不如主街宽阔。按照路牌的指示和一些散修的闲聊,荆澈很快找到了“听雨楼”。
那是一座临水而建的三层木楼,造型古朴雅致,飞檐翘角,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烟雨之中——尽管此刻并未下雨,楼宇周围却始终弥漫着淡淡的水汽,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领域。楼前没有招牌,只有两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灯笼,在渐浓的夜色中静静摇曳。
与其他店铺的热闹不同,听雨楼门前冷清,几乎看不到人影。
荆澈深吸一口气,踏步走上青石台阶。就在他靠近大门时,那两扇看似沉重的木门无声无息地自动向内开启,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门内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光线柔和,布置得如同书香门第的客厅,檀木桌椅,墙上挂着水墨字画,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茶香与墨香。一个身着青衫、作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坐在柜台后,低头擦拭着一只白玉茶杯,头也不抬地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这听雨楼,表面上竟是一间客栈?
荆澈心中警惕,走上前,将那块蓝色玉符放在柜台上,低声道:“我找墨渊。”
年轻人擦拭茶杯的动作一顿,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却带着几分疏离的脸。他目光扫过玉符,又仔细打量了荆澈一番,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贵客请随我来。”年轻人放下茶杯,站起身,引着荆澈走向大厅侧面的一道楼梯。
楼梯蜿蜒向上,并非通往二楼的客房区,而是直接通向三楼。三楼的格局与楼下截然不同,是一条幽深的走廊,两侧只有寥寥几扇门。
年轻人在最里面一扇漆黑的木门前停下,门上没有任何标识。他轻轻叩门三下,沉声道:“墨师,持‘云汐令’的客人到了。”
“进来。”门内传来一个略显沙哑低沉的声音。
年轻人对荆澈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躬身退下,消失在楼梯口。
荆澈推门而入。
房间内光线昏暗,只在一张宽大的书桌后点着一盏古旧的油灯。书桌上堆满了各种卷宗、书册和奇特的器物。一个身着玄色长袍、头发灰白、面容普通却有一双异常深邃锐利眼眸的老者,正坐在桌后,手中把玩着一枚黑色的棋子。他看起来年纪不小,但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仿佛一个普通的凡人老者。
荆澈左臂的刺青,在踏入这个房间的瞬间,传来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共鸣般的悸动!仿佛遇到了某种同源或相克的存在!
这个墨渊,绝不简单!
“坐。”墨渊抬起眼皮,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荆澈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荆澈依言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心中警惕提升到极致。
“云丫头倒是舍得,把这令牌给了你。”墨渊放下棋子,拿起桌上的蓝色玉符——云汐令,摩挲了一下,“看来,她认为你值得投资。”
“云丫头?”荆澈疑惑。
“就是给你令牌的那个女娃。”墨渊淡淡道,“她是我们‘观星阁’在这一带的巡察使。”
观星阁?
荆澈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你没听过很正常。”墨渊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观星阁不参与宗门争斗,不入世俗王朝,我们的职责是‘观察’与‘记录’,观察天地异动,记录历史变迁,尤其是……关乎世界平衡的重大事件与存在。”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荆澈左臂,虽然隔着衣物,但那目光却让荆澈感觉皮肤一阵刺痛。
“比如,失踪万载,突然认主现世的……‘幽冥玄棺’。”
荆澈心中巨震,猛地站起身,体内那丝初步驯服的棺力几乎要不受控制地涌动起来!对方果然知道!
“不必紧张。”墨渊摆了摆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荆澈按回座位,让他升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观星阁对抢夺玄棺没兴趣,我们只负责观察和评估。评估玄棺现世带来的影响,评估……你这个‘守棺人’后裔,能否驾驭这股力量,还是最终会被其吞噬,酿成浩劫。”
荆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那你们观察的结果是什么?”
“目前来看,你的表现……勉强及格。”墨渊语气平淡,“能在玄棺反噬下保住性命,初步引导其力,更难得的是,心性尚未被其完全侵蚀,还懂得守护至亲,甚至愿意为救他人而冒险。这比你那个只知道死守规矩的父亲,多了几分变通。”
“你认识我父亲?”荆澈急声问道。
“荆远山,上一代守棺人,性格固执,却无愧于心。”墨渊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当年他试图加固封印,老夫便劝过他,堵不如疏,玄棺异动乃是天时将至,强行镇压恐适得其反。可惜,他听不进去。”
他看向荆澈:“而你,阴差阳错打开了棺椁,走上了与你父亲截然不同的路。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前辈,我……”
墨渊打断了他:“你可知,方才刺杀你的人,来自‘暗影阁’,是修真界最臭名昭着的杀手组织。而雇佣他们的,并非九幽冥宗。”
“不是九幽?”荆澈一愣。
“是‘天剑门’。”墨渊抛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天剑门?那可是与纯阳剑宗齐名的正道魁首之一!他们为何要杀自己?
墨渊似乎很满意荆澈脸上的错愕,继续道:“很简单,天剑门中有人不希望凌清虚被救活,更不希望玄棺之力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掌控。凌清虚在纯阳剑宗地位特殊,他若苏醒,很多事情会变得复杂。而玄棺……呵呵,正道宗门,表面光鲜,内里的龌龊,可不比魔道少。”
荆澈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本以为敌人只有九幽,没想到连看似正道的天剑门也欲除他而后快!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股势力。”墨渊语气转冷,“九幽冥宗冥无极麾下的‘追魂使’已经潜入流云集,他们对玄棺志在必得。此外,还有一些潜伏在暗处的古老存在,似乎也被玄棺的气息惊动了。”
前有狼,后有虎,暗中还有毒蛇!
荆澈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
“害怕了?”墨渊看着他。
荆澈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凝重,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坚韧:“怕有用吗?我只想知道,如何才能活下去,救回凌道长。”
墨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要救凌清虚,养魂木是关键之一。此次流云拍卖会,确实会有一截‘三千年份的养魂木’出现。”
荆澈精神一振。
“但是,”墨渊话锋一转,“盯上它的人很多。凭你,争不过,也保不住。”
“请前辈指点!”荆澈起身,郑重行礼。
墨渊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枚漆黑的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星辰图案,递给荆澈:“拿着它,去城南‘黑沼区’的‘死斗场’。在那里,赢得十场连胜。这是你目前唯一能快速获得大量灵石,并且暂时获得‘混乱庇护’的方法。”
死斗场?十场连胜?
那是以命相搏,血腥残酷之地!
“这是最快的途径。”墨渊语气不容置疑,“而且,死斗场的背景复杂,各方势力在那里都会有所顾忌,反而是你现在最好的藏身和立威之所。至于如何赢……那就看你对自己身上那股力量,能掌控到什么程度了。”
荆澈接过那枚冰冷的星辰令牌,感觉重若千钧。
死斗场……
他仿佛已经能闻到那里的血腥气味。
但,他没有退路。
“多谢前辈。”他将令牌收起,目光坚定。
为了养魂木,为了救凌道长,也为了在这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这死斗场,他闯定了!
看着荆澈离开的背影,墨渊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
“幽冥玄棺,守棺血脉,纯阳薪火……所有的线,都汇聚于此子了。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