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贤贵又迅速猫过这一边来,从那没有关严的窗户缝隙往里看去。只见雷矿长和牛公子俩人坐在床前的桌子旁,雷矿长抓着牛公子的左手,正在帮忙看手相。
“农秘书,这一条是姻缘线,你的姻缘线倒是挺直,也没有分叉,不过这中间断开了,这是不好的现象啊。”
不管是算命还是看相,七分唬就三分捧,这样才能让人又害怕又向往。像雷矿长这样光说坏话,不讲一点好的,一下子就让人生厌了。再加上牛公子本来就不太信这种,这回就说道:
“唉!命该如此,谁也没办法。命里有时终该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刚才茶喝得有点多,我去小解一下,你在这慢慢坐。”
雷矿长还以为农公子要生气呢,原来是要去小解,他求之不得啊,赶紧说:
“那你去吧,慢点走,不要急,我有点困了,坐一会儿就回房睡觉。”
农公子走出房间,文贤贵赶紧闪过墙角,躲避了起来。
农公子刚走出几步,那雷矿长立刻就探出脑袋,左右看了一下,又缩了回去。文镇长家没有什么人,正好方便他行事啊。他把门关上,立刻从兜里掏出了一根半尺长的小铁棍,钻进了床底。
这铁棍是他从顾家湾金矿带出来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好用来方便撬动石头。
金子就藏在床底下墙基的一个石头后面,他当时把那石头撬出来了,在里面掏了一个洞,把用红布包好了金块塞了进去,还用茶水搅拌那些掏出来的泥,把那个石头给糊好了。
现在得抓紧时间把金子取出来,至于来不来得及把石头给填回去,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命中注定他没有福分独吞那么多的金子,他也想过了,把金子取出来之后,就交给孙局长。金子到了孙局长的手上,那才有用。
凭现在和孙局长的关系,再加上上次也分了一点金子给孙局长。想必孙局长也不敢独吞,一定会和他平分,帮助他把金子拿回省城的。
别看雷矿长平时不干什么活,现在挖起了金子来,那是比穿山甲还快啊。三下两下就把那个石头给撬了出来,掏出了里面的红布。他胡乱的把石头填回去,就钻了出来。
农公子只是去小解,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也顾不得打开布包查看一下金子,立刻就掀起外袍,准备藏进里兜去。
这时,“砰”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雷矿长应声倒下。只不过枪没有打中要害,只是打在他的大腿上,他哇哇大叫:
“救命啊,抢劫啦,救命啊!”
枪就是文贤贵开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开枪了,可能是喝了几杯酒,血气方刚,看到雷矿长这个样子气不过,反正他就开枪了。
而且他开枪是想打烂了雷矿长手里拿的东西,在饭桌上,周兴告诉他说今晚雷矿长要拿点东西出来,也没说拿的是什么,只说这个东西可能会对周兴不利。他看到是红布包的,还以为像是李连长那种短小的手枪呢。
雷矿长要财不要命,人都已经倒地翻滚了,手上依然抓着红布包不肯放开。他的第一反应是乌桂山的土匪来了,依旧大喊着:
“来人了,抢劫啦。”
文贤贵知道雷矿长没有发现他,他想撒腿就跑的,这时候一股穿堂风吹来,房间里的灯被吹灭了,顿时漆黑一片。
酒是个好东西,酒能壮怂人胆,更加能壮文贤贵这种小霸王的胆。他感觉风把灯吹灭了,就像是老天要帮他一样。老天都帮他了,怎么能就这样跑掉。
他一把踢开那扇被雷矿长从里边关上,但并没有闩住的门,借着模糊的光亮,冲进去一顿猛踩。然后弯下腰,夺了雷矿长手里的布包,这才跑出来。
雷矿长被子弹打中,只是那力道把他撞翻而已,还并未真正的感觉到了剧痛。但是这几脚乱踏,就让他眼冒金星了。他双手搂着脑袋,哭爹喊娘:
“大爷,别打啦,求求你别打了,我是你的孙子,别打了。”
文贤贵往大门口跑去,此地不宜久留啊,还是赶紧溜之大吉的好。不过还没到门口,就看到那阿忠提着个灯笼出来,弯着腰,像是要来查看似的。
他娘的,只不过是个下人,管那么多闲事干嘛?听到枪声双手抱头钻进床底下就行了呗,非要出来查看,那不是找死吗?他抬手一枪打过去。
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反正阿忠把灯笼一扔,人就倒地了。也是像雷矿长一样哭爹喊娘: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阿忠就倒在去大门口的路上,文贤贵哪还敢往大门口跑去,往左一拐,就拐过了甄氏那边。
甄氏刚才还躺在床上发呆呢,听到了枪响,吓得扯过被子过来把自己的脑袋蒙住,只留两条腿在外面瑟瑟发抖。
第二声枪响起,她害怕得手指的快抓破被子了。哪知道一下子被子就被人掀开,定眼一看,看到是文贤贵也钻了进来。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抱了过去,颤抖着说:
“救救婶子,救救婶子啊。”
“救个屁,枪是我开的,你怕什么?快躺好,别出声,借你房间躲一下。”
文贤贵之所以掀开被子钻进来,那是情急之下的反应。这会他回过神了,推开了甄氏,下床把那油灯吹灭,还把门给闩住了,才找地方躲藏起来。
甄氏今晚真是出丑出一又出二,枪一响她就以为是土匪,哪里还记得文贤贵也有枪啊。这会知道是文贤贵干的,心反而定下来了许多。文贤贵连睡她都不睡,自然也不会杀她,没必要害怕了。
那农公子刚刚从茅房里出来,听到了枪响,人就愣在了那里。后来听到雷矿长哭天喊地的嚎叫,也认为是土匪来了,赶紧就钻回茅房里,把门关上,用肩膀使劲的顶住。
龙湾镇的土匪可是出了名的彪悍,他还这么年轻,可不能被抓住,被抓住,离死也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