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林鹤洲都是有真本事在身的大儒,读过的经典无数。
两人有心要争个高下,张泽压根插不进去嘴。
眼见着两人越吵,越生气,就差上手互殴了。
张泽忙上前,站在了两人中间。
“天白先生、鸣洲先生,你们二人先消消气,此事是子润的不是。”
“你们二人的提议都是为了府学的学子们的未来考虑,只是二位先生的观点略有不同而已。
这是十分寻常的事,二位先生莫要因此伤了和气,伤了身子,那就是子润的错了。”
“此事与你无关,实在是鸣洲兄提出的游学建议,我觉得不妥,故而忍不住反驳了几句。”
“老夫倒是觉得游学是一个极不错的提议,总比闭门造车要好。”
看着二人说话的工夫,又要吵起来。
张泽忙朝二人使了一个手势,“还请二位先生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我想说说我的想法。”
林鹤洲和江白异口同声道:“你说。”
得,这个时候倒是默契上了,真是没用的默契增加了。
张泽不敢耽搁,清了清嗓子,看向两人,“我以为二位先生的提议都是好提议,只是不适用于府学中的所有学子。”
江白和林鹤洲的视线齐齐看向张泽,他们倒是要听听张泽这小子还能说出一朵花来不成,“你继续说。”
“外出游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出去多久、去哪些地方、需要多少盘缠这些都需要提前规划好。”
林鹤洲一听不乐意了,立马反驳,“这,子润,外出游学不需要这么麻烦,由老夫亲自带着他们去游学。
无论去哪,老夫都有认识的友人。有老夫在,他们定然能学到真本事。”
“鸣洲先生,您这话,恕子润不能认同。学子们外出游学是为了能学到更多书本上学不到,或者没有悟到的道理。
若事事都由您打点好,学子们外出游学,学到的本事将是不全的。”
江白、林鹤洲齐齐冷静下来,思索起张泽的话。
林鹤洲想起自己年轻时,第一次外出游学时的事情。
当时的他不过十五岁,得中秀才,真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意气风发的自己,只带着一个书童就出门了。
结果,游学的路上并不顺利,他们遇到了贼,身上的银钱被偷。
最后,为了不被饿死,他提出给人代写书信,这才活了下来。
第一次游学他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切实的了解了底层百姓的疾苦……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现在想想,若自己真的什么都给学子们打点好了,那他们外出游学确实会错失许多珍贵的经验。
“子润,你说得对,是老夫着相了。犹记得老夫当年第一次外出游学时,见证了许多的事,从中学会了许多书本上不曾学到的知识,留下了宝贵的经验。
若一切都替学子们打点好,他们无非就是换了一个地方学习书本上的知识罢了。
这般游学,还不如不游学,就踏踏实实留在府学中学习。”
江白立马接过话茬,“然也。子润,你继续说说你的想法,你以为哪些人适合外出游学?”
“外出游学者,一:年纪不能太小,同样年纪不能太大。
二:外出游学要指定一个大致的方向,最好是几人同行。这么做比较安全,且能够互相督促、勉励彼此,不至于疏忽了学习。
三:外出游学者外出前,需要想清楚自己外出游学的目的。
至少满足这三点,方能让他们外出游学。至于剩下的学子,依旧需要留在府学中学习。”
“同样的留在府学中学习的学子们,需要制定自己的学习规划,哪些人立志科举,哪些人准备另谋出路。
我们针对学子的不同情况,适当的调整教学,做到因材施教。”
江白忽然道:“在府学中苦读的学子们自然是奔着功名而去的。”
张泽深邃的眸子,看向了江白和林鹤洲,“非也,人是很复杂的,先前的选择,不代表他们会一直死磕一件事。”
“所以,我需要两位先生配合。两位先生是当世的大儒,学识渊博,辨人、识人的本事,是子润拍马都赶不上的。
子润在此,恳求两位先生帮我这个忙,帮我探一探府学这群学子们的想法。”
“啧,这才是你此行的目的,只抱来一坛子山月白,就想让我们二人为你忙前忙后,你小子当真是狡猾啊!
这么狡猾的法子,该不会是陆山长教的吧?”林鹤洲忍不住调侃道。
张泽笑而不语,起身给二人各自又斟了一杯酒。
“二位先生,请——”
江白、林鹤洲两人辩论了一番,结果,压根没有分出高下不说,还反被张泽这小子反将了一军。
立即摒弃了方才的不愉快,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江白轻咳一声,缓缓道:“此事急不得,眼下寒冬腊月的,不宜远行,待明年开春再定下外出游学的人选不迟。”
“怎么,天白,你改了主意,你想带学子们外出游学?”
“这有何不可,我这些年也算是混出了几分名气的。
带着学子们出去,自然不会让他们受委屈,反而会让他们多学、多看。”
“这可不行,提出带学子外出游学的人是我,你不能跟老夫抢!”
林鹤洲本就是一个闲不住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这么大年纪了还带着人四处游历。
要不是因为他实在是爱极了美酒,张泽又以山月白许诺他,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在源柔府待这么久。
“鸣洲兄,你的学识在我之上,之后选出几个参加乡试的学子,还得需要你在一旁多加指点呢。
带人外出游学的事,还是由我代劳比较妥当。”
张泽摇头失笑,生怕两人因为谁带学子外出游学一事再吵吵起来。
立马给二人一人夹了一筷子他们爱吃的菜肴,“天白先生、鸣洲先生,吃菜,吃菜。
再不吃,菜都冷了,单喝酒伤身,此事不急,我们之后慢慢商量。”
摆在最中央的锅子,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锅子里的高汤随着温度的升高,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方才三人光顾着聊正事,没有一个人的心思在锅子上。
眼下,正事说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祭一祭五脏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