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您的意思是……妖王饕餮重生在人间界？”
这一声小心翼翼的询问，终于将烛洺赫从漫长而沉重的回忆中割了出来。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平稳语气。
“是的。”
“秦琛已经在人间界现身。现下神界、妖界皆有所察觉……他的处境，极其危险。”
殿中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尊上，既然您与妖王饕餮有故，幽冥国不如抢先一步，将其……”
“不行。”
烛洺赫没有丝毫犹豫，淡淡打断了玄豹的话。
“秦琛尚未知晓自己的身份。”
“他如今的重生，与夫人归来……有异曲同工之妙。”
烛洺赫扶着扶手站起身，红瞳扫过台下所有人。
“目前为止，他不知道自己是妖王饕餮，不知道本尊是谁，也不知道他肩上本应承担的，是整个妖界的命脉。”
“若此时贸然出手相认，只会令他魂魄震荡，根基不稳，甚至……永远恢复不了原先的巅峰。”
玄狐皱眉开口：“但若是被神界抢了先手……”
烛洺赫看向她，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不是孤身一人。”
“因为某些缘由，他已经与颜月牙相识。”
一听到“颜月牙”三字，朝堂上明显松了好大一口气。
幽冥国内，谁人不知这个幽冥国编外大臣？
夫人的生死至交、章尾山掌事的好兄弟、蚩尤手下九首领……
更是国主大人点名的“可以放心托付”的那个凡人。
有他盯着秦琛，神界就算真抢了先手……也不见得抢得过去。
“王子煦已经得了消息，或许不日便能与秦琛碰面。章尾山也会以另外一种方式……介入妖王重生的因果之中。”
烛洺赫指尖揉着一团微亮的龙焰，像在随意玩弄，又像在沉思。
“更何况……”
他抬眉，扫过朝堂，唇角缓缓扬起一抹饶有兴味的弧度。
“他养的那只猫……可不是会乖乖收起爪子的温顺小宠物。”
众臣一片茫然，完全听不懂国主大人突然显现的奇怪语气，三玄交换了下眼神，却也不敢多问。
烛洺赫却不再解释，将那团龙焰轻轻弹起，焰光在他指间拉出一道幽暗的弧线。
“本尊倒是万万没料到，同一时间内，蚩尤回归，九阴神女降世，现在……妖王也重归于世。”
“等秦琛真正觉醒属于他的力量……这天地五界……”
他顿了顿，低笑一声。
“恐怕要彻底换个样了。”
龙焰散作几点火光，烛洺赫抬头望向黄泉王殿的天顶。
那目光穿透了层层建筑，像是直指无尽的天穹。
下一句，他说得极轻，没有人听见。
“父亲……”
“烛龙一族的仇……好像快到该清算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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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单灵灵回到幽冥国，左边跟着烛大大，右手拖着烛小小。
脚刚踏出玄津泉，她第一时间就把大大小小往玄狐那边一推，头也不回。
“去找你们舅妈玩，别跟着我，我累得很。”
两个小家伙百般不情愿，却还是跟着玄狐离开了，终于给单灵灵留了清静。
烛洺赫早已亲自守在玄津泉外，一看到她，刚想张口问一句，单灵灵先“哎哟”一声，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往他怀里倒。
“夫人辛苦了。”
烛洺赫赶紧伸手接住她，嘴角带笑，贴心地替她揉着肩。
单灵灵死死挂在他身上，一副刚刚劳作了三百天三百夜的模样。
“小九，你的亲亲好夫人简直累得要散架了。”
“嗯。”
烛洺赫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块香香甜甜的扶桑酥，举到她眼前。
“已经准备好犒劳夫人了。”
单灵灵立刻原地复活。
她踮脚，“嗖”地抢过扶桑酥，嚼得两腮鼓鼓，一边吃一边开始控诉。
“你可不知道，这几天没有你，我有多、无、聊！”
嘴里塞着糕点，含糊到不成句，最后连抱怨都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烛洺赫低头看她，眼神一寸寸柔下去。
“嗯，本尊知道了。”
“夫人是想本尊了。”
“嗯，就是想你。”单灵灵嘿嘿一笑，回头踮脚去吻他。
烛洺赫也不嫌她嘴角还沾着扶桑酥的糖馅儿，自然而然地低头回吻过去。
待两人腻歪够了，单灵灵才搂着他的脖子：“小九，那个妖王饕餮的消息还是断了，颜月牙也找不到他……”
“无妨，我知道他去哪了。”
烛洺赫微笑着捏住她的下巴，目光在她嘴唇上停了一圈，衡量下一口应该落在哪。
“你知道？”
单灵灵诧异得眼睛都圆了：“你咋啥都知道啊？”
听见这句，烛洺赫失笑，抬手轻弹她的额头：“我的神魂已经完整。夫人是不是又忘了，烛龙能……”
“对对对，烛龙能操纵空间，窥探时间。”
“好了，可别在我面前炫耀。”单灵灵没好气地接上，“说吧，你这次又打的是哪门子算盘？”
烛洺赫搂着单灵灵的腰，装模作样地沉吟：“大概就是……怎么杀上神界，找伏羲讨个说法。”
“？？！”
单灵灵腾的一下从他怀里坐直：“啥意思？”
“上次陪灵儿去人间界，不是看了北欧神话？”烛洺赫的笑容不减，“我记得里面写了一个……诸神黄昏。”
“或许神界，和那阿斯加德一样，很快也会迎来自己的那一场。”
单灵灵瞪大眼，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危险吗？”
烛洺赫毫不犹豫：“有夫人在，一点都不危险。”
“别和我打这种幌子！”单灵灵怒气冲冲的拍了他一下，“这事能乱说吗？”
“放心。”烛洺赫眼底掠过一丝锋芒，“不仅有夫人，还有蚩尤，还有饕餮。”
“这一次，天地都在我们这一边。”
“也是时候，同天道讨个说法了。”
说罢，烛洺赫低头去看单灵灵，声音中又带着戏谑：“难道，夫人不觉得，那老神在神界坐得太久，是时候起身来活动一下了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心里还是不……”
“放心，灵儿。”
烛洺赫收紧手臂，将单灵灵紧紧地抱在怀中。
“我定不会做出让灵儿伤心之事。”
叹了口气，单灵灵确实也拿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办法，只能一本正经的和他说。
“烛小九，我和你说。”
“师父请讲。”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在一起。”
“你不要想着为了保护我，把我丢在后面，一个人偷偷的跑掉。”
烛洺赫安静的听着单灵灵的话，没有说什么。
“不管是我，还是阿煦、三玄，当然还有大大和小小，我们都是一家人。”
“若是有什么困难，我们要想办法一起解决，不能抛下任何一个，知道吗？”
“嗯，我知道。”
见他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单灵灵有些火大，她掐住烛洺赫的脸，十分严肃。
“烛洺赫，你一定一定一定要记住。”
“我爱你，胜过一切。”
“所以，不要让我……”
“嗯，灵儿。”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