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平静,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忧虑。
张震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灭。
“再等等,等天黑透了。”
后视镜里,侯晶的瞳孔猛地收缩,膀胱一阵抽搐,温热的尿液不受控制地洇湿了裤裆,刺鼻的气味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别杀我!我上有八十老母……”侯晶语无伦次地哀求着,身体蜷缩成一团。
张震瞥了眼后视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老兄,放宽心,我从来不杀人。”
然而那笑意不达眼底,反而让侯晶寒毛倒竖,后脊发凉。
暮色如浓稠的墨汁渐渐浸透整座城市,港口的灯塔在远方闪烁,像一只警惕的眼睛。
张震将车停在离码头还有三个街区的巷口,终于拿起不停震动的卫星电话。
按键的蓝光映亮他疲惫却坚定的脸,拨通号码的瞬间,听筒里传来对虾焦急的声音。
“老板!您可算联系我了!我在小港口等了整整一天……”
张震握紧电话,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海风裹挟着咸腥扑面而来,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
“我马上到,让船只准备好,到了就出发!”
挂断电话的瞬间,张震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的棱角,海风卷着咸腥的湿气扑在脸上,混着远处码头若有若无的柴油味。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了尘,月光将道袍染成银灰色,对方早已敛去周身锋芒,却在垂眸的刹那,指尖划过藏于袖中的短刀,刀鞘与布料摩擦出细碎声响。
\"师兄,准备好吧,兴许还有恶战。\"
张震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两人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掠过港口的阴影。
张震将车随意丢弃在马路对面,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惊起几只栖息在集装箱上的夜鸟。
他和了尘默契地兵分两路,一个贴着锈迹斑斑的货柜潜行,一个踩着潮湿的木板路疾走,月光在他们身上交替明灭,仿佛两具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幽灵。
“老板!在这儿!\"
对虾从仓库阴影里窜出来时,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他的工装裤沾满油渍,安全帽歪戴着,指着不远处的渔船:\"就是那条!\"
张震眯起眼睛,渔船在浪涛中轻轻摇晃,船舷上的红漆剥落大半,昏黄的船灯在雾气里晕染成朦胧的光斑。
张震警惕地扫视四周,废弃的渔网堆成小山,锈迹斑斑的锚链垂在岸边,一切安静得诡异。
他的手指在裤兜里攥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船上多少人?\"对虾凑近两步,压低声音:\"船家三口,我留了两个兄弟盯着。
都是跑远洋的老把式,就算船家出意外,他们也能把船开走。\"
张震道,“船上有没有碍眼的地方?”
对虾道,“您放心,我让弟兄检查了,绝对没有安全隐患。”
\"私人渔船,怎会没有隐患?难道他们是模范船只?\"
这就是个大漏洞,看来这船有问题!
张震的瞳孔微微收缩,盯着船舷上修补过的木板。
海风突然变得刺骨,掀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对虾的脸色瞬间煞白:“难道是陷阱?\"
张震却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狠劲:”是不是现在还不知道。
但整个琴岛都成了铁桶阵,这是唯一的活路。\"
对虾抬手看表,秒针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老板,要不一上船就制住船家?\"
张震摇摇头,摸出卫星电话时,屏幕的冷光映得他面容更加冷峻。
拨号时,他的拇指悬在通话键上停顿了半秒,像是在做最后的决断:”你先上,等我五分钟。\"
电话接通的瞬间,海浪拍打礁石的轰鸣与土龟沙哑的应答声混在一起。
\"我现在上船。如果出事,立刻执行 A计划。\"
张震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挂断电话后,他将手机塞回口袋,抬脚踩上潮湿的木板。
月光落在他的肩头,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宛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剑,正一步步迈向未知的深渊。
腥咸的海风卷着碎浪扑上船舷,渔船在墨色海面上颠簸起伏,甲板的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张震扶着生锈的栏杆,工作服被风鼓成猎猎战旗,脚下的船身每一次摇晃都像踩在悬空的钢丝上。
远处灯塔的光束扫过海面,将船头几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宛如一群蛰伏的巨兽。
\"这边!\"对虾的呼喊穿透风声,他的安全帽歪扣在头上,工装裤被浪花打湿大半,挥舞的手臂像根倔强的桅杆。
张震踩上晃晃悠悠的踏板时,掌心沁出的冷汗几乎要握不住冰凉的铁索。
船头的船老大裹着油渍斑斑的棉袄,裂开缺了颗门牙的嘴憨笑,可那浑浊的眼睛却在月光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这位就是贵客!\"
对虾的声音里带着讨好,他侧身让出位置时,后腰别着的对讲机硌得张震手臂发麻。
船老大粗糙的手掌在围裙上蹭了蹭,伸手要握却又半途缩了回去,喉结滚动着挤出句。
\"您受累上船!\"
随着船老大一声吆喝,引擎轰鸣声撕裂寂静。
船舱里钻出个精瘦的小伙子,发梢还沾着木屑,利落地转动舵轮。
螺旋桨搅动海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浪花翻涌着拍向船尾,在海面犁出一道泛着磷光的白痕。
张震借着船头的灯光扫视四周:对虾的两个手下倚着救生圈,指节发白地攥着麻绳;船老大的另一个儿子蹲在舱口,摆弄鱼叉的动作带着刻意的随意。
\"船老大,从这儿到不冻港,得多久?\"
张震的声音混着引擎震动,他弯腰检查船锚时,余光瞥见船老大背在身后的手突然攥紧。
对方挠着乱蓬蓬的头发,哈欠打到一半僵在脸上:“三千多海里,怎么也得十天。\"
\"十天的口粮......\"
张震直起身,指腹摩挲着船舷上新鲜的修补痕迹,”总不能光靠捕鱼填肚子吧?\"
话音未落,船老大的笑容瞬间凝固,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