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掀起他油腻的刘海,露出额角未愈的淤青,像是被什么重物砸出的伤痕。
但很快,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又堆起笑:\"海上有补给点!都是老主顾,误不了事儿!\"
他转身时,肥大的裤腿扫过工具箱,发出金属碰撞的闷响。
海浪拍打着船舷,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夜色中回荡。
张震倚着摇晃的桅杆,突然仰头大笑,声音在空旷的海面上显得格外突兀。
“还得上岛补给啊,真麻烦!”
他猛地站直身子,海风掀起他的衣角,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改主意了,不去不冻港了,转道锦海港!”
船老大手中的船舵猛地一颤,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木质把手,仿佛要将其捏碎。
他瞪大眼睛,惊呼道:“这怎么行!我们事先谈好了价钱,定好了路线,你说改就改,这生意还怎么做?”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额头上青筋暴起。
张震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去不冻港三千多海里,去锦海就几百海里。
我还是给你原来的钱数,这一趟你能省下不少油钱和时间,岂不是赚大了?干嘛还不乐意?”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盯着船老大的反应,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船老大的脸涨得通红,像被火烤过的虾子。
他低声嘟囔着,脚不安分地在甲板上蹭来蹭去:“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边,真麻烦!你们这样的客人啊,我宁愿不接!”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张震,肩膀却还在微微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紧张。
张震装作没听见,慢悠悠地走到船舷边坐下。
他从怀里掏出一瓶小酒,金属瓶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咔嗒”一声拧开瓶盖,醇厚的酒香瞬间在海风中飘散开来。
他仰头饮下一大口,喉结剧烈滚动,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
船只在波涛中加速前行,船尾拖出长长的白色浪花,很快又被黑暗吞噬。
张震望着远处深不见底的海面,手中的酒瓶渐渐见底。
他将空酒瓶随手扔进海里,玻璃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惊起一圈涟漪。
带着几分酒意,他眯起眼睛,朝船老大喊道:“船老大,咱们现在是什么方向?”
船老大没好气地回怼,声音里满是不耐烦:“去锦海啊,不是你要求的吗?”
他用力转动船舵,船身猛地倾斜,甲板上的积水晃荡起来。
张震突然又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戏谑:“我们一开始就是要去不冻港,去锦海是我给你开玩笑的!
哪能随便改变航线呢?继续往不冻港开!”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
船老大怒不可遏,将手中的缆绳狠狠摔在甲板上,震得木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跳着脚怒吼,“你喝多了耍人玩啊!这来回几千里的差距,你嘴皮子一动就随便改?
你这样的客人我们伺候不了!老二,给我调头回港!”
他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飞溅,整张脸涨得发紫。
张震沉默不语,只是冷冷地瞥了对虾一眼。
这一眼,仿佛是下达了某种命令。
对虾立刻心领神会,他上前一步,手指直指船老大,语气冰冷而强硬。
“收了钱,就得办事!继续给我开,不许调头!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腰间的配枪若隐若现,在月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湿气,将船老大的怒吼声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攥住船舵,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整个人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我说了!这生意没法做!一会儿锦海,一会儿不冻港,谁知道下一秒你们又要折腾到哪儿去!”
他猛地一脚踹在甲板上,震得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有本事就打死我!你们自己开船,反正老子不伺候了!”
对虾的反应快如闪电,腰间的枪瞬间出鞘,金属的冷光在月光下一闪而逝。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一直沉默的虎子突然从船舱里窜出,怀中死死抱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小木箱。
他苍白的脸上写满疯狂,脖颈处的青筋突突跳动,声嘶力竭地喊道:“都别动!谁敢乱来,老子就引爆!大不了同归于尽!”
木箱外凌乱缠绕的电线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海风里微微颤动,仿佛随时都会吞噬掉所有人的性命。
张震却不慌不忙,倚着摇晃的桅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愈发急促,像是死神的鼓点,可他的声音却沉稳得如同深海的礁石。
“别冲动!大家在海上讨生活,不就是图个财?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个红丝绒袋子,布料在月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
“这样,我再加钱,咱们照旧去不冻港,怎么样?”
船老大和虎子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虎子抱着木箱的手微微放松,而船老大则警惕地眯起眼睛,冷哼一声:“早干嘛去了?说吧,打算加多少?”
张震笑容满面,将丝绒袋子轻轻抛向船老大。
布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稳稳落入对方粗糙的掌心。
船老大迫不及待地扯开袋口,一枚晶莹剔透的晶体滚入手心。
那晶体在月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照得他瞳孔猛地收缩。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这、这是钻石?”
“如假包换!”
张震重重地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他向前迈了一步,海风掀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这么大一块,少说也值五十万!有了这笔钱,你能换条崭新的渔船,还能给俩儿子风风光光地娶媳妇。
何苦替别人卖命呢?”
虎子突然冲上前,一把夺过钻石:“爸!小心是假的!”
船老大如梦初醒,抓起钻石就往船舱玻璃上划去。
“滋啦”一声,玻璃上瞬间出现一道深深的划痕,如同一道裂开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