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穿林而过，枝丫轻颤。
栾西第一个跳下车，压低身体往林中伏去，手中指挥灯在袖中微闪，示意其余车辆分批进入林线，避开视线暴露。
身后数名警备小队跟上，队形拉开，交叉掩护。
李二宝从车后缓步而出，脚步稳健。
他拎着那把老旧突击枪，肩背的布包已被重新系紧，一层缠绕带将其牢牢固定在背后。
那包里，是他们今天拼死抢出来的东西。
谁都知道，一旦再失手，前功尽弃。
栾西快步靠近，压低声音：“高坡那边我安排了三人带榴弹筒，能延缓他们主力推进，但时间不多，最多十分钟。”
李二宝点头：“够了。”
他的声音里没有起伏，像是从骨头里直接压出来的那种冷静。
“老K那边我安排了两人抬走，后送。”栾西又说，“他要坚持带着包，我拗不过。”
李二宝嘴角一动，没笑，只是低声道：“他不带，我也不会放心。”
他知道老K明白那份资料的价值，那是连藤原的人都不惜主动出手、打破暗战平衡想要抢走的东西，里面的编号链与活人筛选记录，关系着整个系统的崩溃。
特别是，里面记录的，关于南都的那个人。
“他们现在动手，说明王远东的底也快藏不住了。”
栾西一怔：“你是说……他们抢东西，不止是为了情报，而是为了谈判？”
“是。”李二宝眼神深了几分，“藤原的人今天不是来杀人的，是来算账的。”
“那……为什么要杀我们？”栾西皱眉。
“他们知道我不会把东西交出去，所以，杀了我，东西落他们手里，再反过来逼王远东，让他吐出一部分人、一部分资源。”
“然后，他们就是新的主导者。”
栾西听得后背发冷。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地盘争斗，这背后牵连的，是整个“人线系统”的交接与继承。
李二宝忽然止步，蹲下身，捡起地上一枚残弹壳，沉了几秒，将它掷进手心。
“这不是我们用的口径。”他抬头，“他们已经开始压进来了。”
“从哪边？”
“北坡。不是追击，是包抄。”
栾西眼神一紧，转头就要发命令。
李二宝拦住他：“不用绕远路，命令全队转向老隧道遗址，破封进山。”
“可是那里……”栾西顿了顿，“没有确切的出口，一旦堵死，咱们就真成了瓮中之鳖。”
“他们不敢堵死。”李二宝冷声道，“他们要的是东西，怕我们陷入绝境，一旦鱼死网破，他们什么都拿不到。”
他环顾周围山林，浓雾渐淡，阳光开始渗透下来，那些潜伏的黑影，开始蠢蠢欲动。
李二宝望了一眼栾西：“而我要的，就是他们这点投鼠忌器。”
说完，他抬手，打了个暗号。
几声短促的鸟鸣在林中响起，是前哨的信号。
黄宇已经上坡，他不会让对方指挥系统维持太久。
栾西深吸口气：“那我们现在？”
“强穿隧道。”李二宝眼神一凛，“你带人护后，我前锋——如果出口真被封，那我来打个口子。”
他话落，抬脚冲进山林。
其余人立刻跟上。
脚步声踩裂落叶，林中一阵细碎的沙沙声起，仿佛一层无形杀意自地面慢慢升腾。
李二宝疾行途中回头一眼，林背处，老K已被抬上临时担架，脸色苍白如纸，却死死护着那包，眼神倔强不肯闭眼。
远处，山腰传来连续三声闷响，像是雷却又更近。
李二宝眼神陡然收紧。
“他们动了。”他低声道，“加快！”
队伍骤然提速。
他们像一支被迫潜行的刀锋，往山腹深处斩刺。
而整个矿区的战局，也终于彻底拉开。
……
与此同时，北坡之巅，藤原清扫队的临时指挥官立于一株枯树下。
他戴着一副特制眼镜，透过那微光成像镜片，能清楚看到山林间队伍的轮廓。
“目标正向西偏南方向突进，朝隧道口靠拢。”
副官汇报。
他点了点头：“不要追击主队。”
“只拦断后路，逼他们入隧道，下一场，该轮到我们接手了。”
“记住。”
男人低声：“人和东西，都要，小姐说了，那个李二宝，今天，必须死。”
隧道口前，一道碎石堆堵死了半个洞口，只露出一道不到一人宽的缝。
“快！”李二宝挥手示意前队穿插通过。
栾西带头跃入，身后三人依次弯身钻入黑暗，枪口全都抬起，火石早被点燃，火把照亮前方壁面。
李二宝没动，他站在洞口外，冷眼看着那条通向山脊的土路。
一阵微风掠过，灌入隧道，带着一点淡淡的火药味。
“李生！”栾西的声音从里头传出，“前段能通，不过得爬，断面塌了一块。”
“继续。”他低声回道，“谁掉队，谁死。”
他身后只剩七八人，脸上全是烟尘和血痕，有人手臂绑着临时止血布，有人裤腿湿透，脚步微颤。
他们的步伐却没有停，全都明白——这不是撤离，这是赌命突围。
一声低沉的“嘭”在远处响起，是压下的狙击枪声。
一名殿后的队员后脑炸开，整个人栽倒在地，连声都没来得及发。
“伏击！”栾西怒吼。
“不是。”李二宝低声道，“是压线警告。他们不想让我们反击，只是逼我们彻底躲进山。”
“什么意思？”栾西脸色阴沉。
“他们要我们自投罗网。”李二宝抬眼，望向山林高处，“一旦我们全队入隧道，他们会封死后口，前后夹击，设伏再收。”
栾西眼神一变：“那我们还进去？”
“进去。”李二宝咬牙，“他们以为我没看出来，可他们也没想到……我早就准备了第二个出口。”
“你说的，是矿脉下面那条旧通风管？”
“对，林媛给的图纸上画了标注，七年前还没彻底坍。”
“那要怎么进去？”
“得从内部挖。”
“你确定？”
李二宝没说话，反手从战术包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手绘图，正中央就是那条管道起点。
“这是我们最后的生路。”他说，“但只能走一次。”
他最后看了一眼已经没了人影的山道，轻声道：“他们想关门打狗，那我们就先借狗咬一口。”
“栾西。”
“在。”
“我进去后，你带最后一班人，给我炸了这个洞口。”
“李生？”
“我不希望他们轻松进来追我。”
栾西愣了三秒，然后咬牙应下。
就在这时，黄宇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疲惫和怒火：
“目标清除！对方指挥员已死，但我们也损了两个兄弟，后坡开始聚兵，像是要发起总攻！”
李二宝低声一笑。
“好，那我们就让他们，来这一场大礼。”
“接下来——”
“我来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