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深处，湿冷的空气像从地底冒出的雾，浸得人浑身发冷。
李二宝沿着陡斜的岩壁下滑，掌心贴着冰冷石面，余光扫过火把光芒照不亮的黑暗。
栾西在前方低声报告：“探到通风管道接口了，但塌得厉害，要从侧面打通，至少需要二十分钟。”
“砸。”李二宝低声，“现在开始，五分钟后炸掉后洞口，逼他们追进来。”
身后传来老K沙哑的声音：“李生，他们的人已经从山后开始包过来了。”
“能拖就拖，不能拖……就堵。”
李二宝眼里没有一丝怯意，反而像是越来越冷静。
“黄宇回到什么位置了？”他转头问。
“正在回撤，带了两个兄弟，后面还有四人掩护，但他们可能拦不住太久。”
“让他放弃撤退线路，从断壁那边跳崖绕后。”
“会受伤。”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李二宝沉声道。
栾西一脚踹飞塌方碎石，回头低吼：“兄弟们，听到了吧，二十分钟，谁累了、伤了、想睡了都给我顶住！今天不逃命，我们是在杀出一条命！”
有人低吼应声，有人用布包着拳头砸石。
李二宝靠着壁边坐下，抽出那张微型地图，视线落在最底部用红笔圈起的一个小点。
“Z-23清点节点……备用编号接驳位。”
他喃喃着：“藤原的人来了，就是冲这个来的。”
从战斗开始，他就知道，那波人不像是本地或者东南亚惯匪，他们不是来搏命的，而是来拿东西。
不杀人，专打包。
但那只是开始。
一旦他们发现情报没拿到，第二轮杀局就会开始。
“李生！”栾西忽然喊道，“前面塌方松动了！”
轰——
一阵碎石滑落的巨响从前方爆开，几名弟兄险些被砸下坡道，尘雾冲天。
有人大喊：“后面有人动手了，他们要封死我们！”
李二宝猛地站起：“放弃主线！走备道！”
“可备道也塌了啊！”有人吼。
“那就从下面挖！我是让你们死在这儿，还是想让你们活着出山？”
他一吼，全场安静下来。
“准备爆破。”李二宝转向副手，眼神如寒星。
“埋药点，三点位同时炸，我们要借这口气，冲出去。”
“黄宇回来了！”有人喊。
他浑身是血，衣服被划破几处，眼中却满是清醒和凶意：“人干掉了，确认身份，藤原系，直接从实验室基地那边来的。”
“你确定？”
“我在他身上找到这个。”
黄宇扔过一枚徽章，那是藤原纱织身边亲卫使用的金属刻章，类似家纹，却被削去一角。
“这不是普通小队，是私军。”黄宇低声道。
“藤原那边已经不打算谈判了。”李二宝面无表情。
他慢慢抬头：“他们要的不是合作，是吞并。”
众人神色变了。
“放他们进来。”李二宝忽然说。
“什么？”
“洞口别炸，让他们以为我们躲进来了，把人引进去——然后从通风管那边出去。”
“我们不打了？”
“打。”
李二宝眼神森冷，“但不是现在，等他们踏进来的一刻，我们要让他们明白，谁是猎物。”
……
十分钟后，地动山摇。
前方塌方区的巨石被引爆，人为开出一个小口。
紧接着，一队穿着黑衣、全副武装的身影无声地鱼贯而入，步调一致，枪口齐齐指向隧道两侧。
“推进。”
耳麦中，一名带头人冷声指令。
他们步伐稳健，眼神平静，却并不知道，隧道另一端，已经空了。
李二宝带着众人沿着刚打通的管道，钻入地底小道。
黑暗中，他回头看了一眼。
那是陷阱，也是开战前最冷的沉默。
他轻声道：“记住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活。”
“往死里打，一个不要放过。”
管道深处，空气压抑得像是浸泡过的旧棉布，潮湿、闷重，混着爆破后残留的硝烟味，在鼻腔里盘旋不散。
李二宝半弯着身，带头行进在最前面，手中电筒紧贴地面，只照出一米之内的路径。
他能感觉到，每前进一步，背后那条被敌人踏入的主线隧道，就更远一步。
而真正的战斗，却在静默中酝酿。
“步频五秒一次，保持间距，谁掉队谁自己负责。”他低声说完，回头看了眼。
身后二十多人，一字排开，在漆黑通道中压低呼吸。没人说话，但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种相似的神情——压到极限的沉稳。
“他们进来了。”黄宇贴着耳麦传回消息，“人数暂不明，但战术分配像是三角推进。”
“分三批插入，稳打稳扎。”李二宝目光冷了，“他们以为这是一场地道拉锯，却不知，这管道……是我们自己挖的。”
“等他们推进主线三十米，栾西那边炸上方矿层，再放一支火烟进后段。等他们警觉掉头，我们从这边切出，像剪刀一样——夹死他们。”
“栾西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黄宇顿了顿，“不过有点意外——刚才右侧支路有人点灯试探，像是另一股势力。”
李二宝眉头顿时皱紧：“他们的人？”
“不是王远东那边的，也不像藤原系，像是……试图捞一把的外围人。”
“别理他们。”李二宝冷声，“这场戏太大，鱼虾都要跟着跳。我们只盯住主菜。”
脚下忽然一震，细碎的石粉从头顶落下。
“栾西动手了！”黄宇喝道，“上方矿层崩了，他们乱了！”
李二宝猛地加快脚步：“所有人准备上枪，三十秒后冲出管道！小心第一批可能是残兵，也可能是佯兵。”
“明白！”
他咬紧牙关，冲破最后一段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处老矿废口，四周杂草丛生，偏在一块山壁之下，位置极隐蔽。
李二宝冲出之后，立刻翻身扑倒，在地上就地滚动几圈，抬枪警戒。
“就地散开，半弧推进！”他低声命令。
身后的队伍立刻分流，有人滑向右坡，有人靠左压阵，还有几人爬上周围废弃管道做高位了望。
十秒后——
轰！
远处山腹主线隧道中，爆发出第二次巨响，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枪声和混乱脚步。
“打起来了。”栾西的声音喘着气传来，“他们以为是塌方，已经开始回撤，结果后段起火了，炸了他们一个火力点，现在前压队和后勤点冲撞了。”
“很好。”李二宝目光一沉，“黄宇，走你那边，去侧斜坡，清掉他们的高位支援；老K那边的人带包离开，走我们预留的南壁山路。”
“李生，那你呢？”栾西问。
“我留下。”他看向那山脚，“藤原既然来了，就不能让他们走得安稳。”
远处的爆炸光辉如流火映亮天际。
李二宝站在原地，轻轻抬头，身后众人默不作声，但脚下没有一人后退。
“今天开始，咱们把这座山，埋下他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