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
天水郡,祁山道。
经过漫长的战争,赵人的朱红色,终于出现在了河池、武都、礼县等楚军重地,
山水暗浊,老树连荫的陇山。
响起了嗡鸣的号角,与深渊咆哮般的战鼓。
“咚-咚-咚……”
“咔-咔-咔……”
礼县二十里外,一棵棵树木撕裂声,在赵军民夫口号响亮中被砍伐,
赵人的意志,不是山脉所得阻挡。
强大的赵军,要硬生生要用木头,在大山深处建立后勤粮道。
群山之间,旌旗猎猎,铁马铮铮。
赵国关中大将军,目光如炬,一路随着雄壮的大军,前往修好的营地。
这一次推进,礼县将完全暴露在赵军的兵峰下。
但,虽说赵人进攻神速,
可不知为何,太子李信始终有些心慌。
余建山的十一营,曾经在王台村之战担任首攻,其实力不可小觑。
父皇都说过,十一营的能力,不在赵军主力之下。
余建山眼看就要一败涂地了,可现在为止,还没打一场像样的大仗。
想到这里,李信在乌云踏雪的北狄大马上,
不禁心有余悸,莫名的看了一眼东方。
他很奇怪,为什么这段时间,他总感觉东边要出事呢?
陇西之战,
其实是当年的取舍。
最开始,龙骧军拿下关中时,
这些地方,是赵国刘承玄率先占领的。
但是无奈,当年十二万入蜀的楚军,已经提前两年完成了山地化转换。
当五千精锐蜀军,带着钩枪短弓,以奇袭机动,翻山越岭的战法,打的赵军落荒而逃时。
大赵国的军力,不是在对付西突厥、高昌,就是在打东面的高句丽、梁国。
事有轻重,对于当年的情况,陇西只能放一放。
可没想到,这一放,就特么放到了元始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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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马邑周家上将军到!”
“报,马邑周家上将军到!”
山林寨营,
曲折连绵,
朱红旗帜布满了岐山道,
赵军一路站岗的兵卒,披坚执锐,精神饱满,一片肃杀之气弥漫陇山。
名将周伯来了!
辕门在得到上官命令后,‘嘎叽’作响的打开树皮木排门。
十个轻甲兵卒,在远方烟尘滚滚到来前,麻利的拖走前方鹿角。
一阵马蹄轰鸣,大将周伯带着五十个亲卫,进去了赵军营区。
“大将军,我部行军大营主簿官,认为东边出现了异常。”
“有猎户发现,子午谷的山崖,出现了新的木桩。这说明有人在修缮此道,极有可能奇袭长安。”
周伯来帅营的时候,李信刚好躺在卧榻上休息。
当威震河北的周家掌门人,拿着舆图,点出了几个位置,
面色凝重的说着,武卫大将军可能出子午谷,袭击长安时,
李信赶紧起身,若有所思,一脸嚣张的看了一眼周伯的谋划,
帅营里,
关中大将军似乎终于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东边有问题,
“哎呀,周将军,祸事了,祸事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说着,李信面色凝重起来,
他在帅营里来回踱步,激动的说着武卫大军的怪异,
“自从破了街亭,咱们到现在,还没打过一场像样的大战,原来是余老三埋了伏兵啊。”
“这可是偷袭长安,估摸着最低得八千兵马过去吧。”
说到这里,太子李信郑重的看了一眼周伯,感激的道,
“这样,周将军,命你部高惠寿,带本部三千高句丽兵马,携七千郡兵,前往子午谷防守!”
帅营里,
气氛忽然很诡异。
李勇跟李卒面面相觑,脸上全是惊愕。
这周伯难道得罪了太子?!
人家名将周伯好心好意过来提点,没想到太子反而要周伯去干脏活累活,这多少有点不够意思。
军中一方主将,岂可无胆无能?
周伯就算不为自己争,也得为底下兵卒争。
帅营里,周家掌门人当即面色难看,果断行礼,拒绝李信道,
“臣不过两万精兵,去了一万,正面压不住余丰,恐无法分兵!”
“哎,那就没意思了。”说到这里,李信戏谑的瞧了周伯一眼,
“如今,赵军已经大举杀入,粮草、辎重全部入了山林,”
“一路遇水搭桥,逢山开路,耗费何等巨大!这个时候,我们还能掉头吗?”
“应该……应该是不能了。”周伯有些诧异的看着李信。
这一刻,他算是明白了。
白狼将军,灭国突厥的赵国神将,根本一开始就知晓子午谷之事。
不过,此子如此做,真可谓是枭雄之资。
但不知为何,这样的人,没有他周家皇帝周云,来的让人崇拜和敬仰。
周家兵马,也更不会将后背交给这种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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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兽火炉,狰狞可怕。
帅营里,竹竿跟李勇也不是傻子。
太子李信跟余建山的交换战,几乎昭然若揭。
楚军要长安,可太子也想拿河池、礼县、武都,甚至最后夺走汉中郡。
这场交换,就看谁最后扛不住。谁棋高一着,笑到最后。
“少……少主,这么干,是不是有点伤天和?”竹竿犹豫几息,还是拱手说出了心中的无奈。
“天和?哼哼……”赵军帅营里,李信身姿雄伟,面对关中舆图上,楚赵兵力犬牙交错,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右手抬起,两指并天,大声冷喝道,
“君是山,民是草。草就算被割了,只要山在,过几年又会有的。”
“那至少叫刘忠武,让关中之民防备一下。”李勇低头叹息。
赵军帅营,
竹竿觉得,一向废物的李勇,这句话说的在理。
可舆图前,关中大将军李信,却转身冷眼怒视两人,
他指着陇西舆图礼县位置,将两位爱将驳斥的体无完肤,
“要是关中出现异常,余老三还怎么袭击长安?他要不想着吸引赵军主力,怎么能轻易让孤拿下这些险要位置?”
“现在,就算拿渭河百姓换汉中,孤也要让赵国西边,再无兵祸。”
“些许百姓,过几年关中安宁,他们自会赞扬这场圣战。”
说到这里,李信忽然有些诧异,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东边要出大事。
过去,但凡生死边缘,他总有这种直觉,所以这次他陇西战争已经很小心了。
可陇西策略很完美,不应该有问题!
几番皱眉思索后,李信甩了甩头,认为自己有些神神叨叨了。
下一刻,他转身看着李勇、李卒,说完了方才未尽的话,
“因为活着的人,都是得利者。他们不会为那些死人讨回公道。”
“你们记住,这个天下,正义永远是强者说了算。孤父皇那套,听听就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