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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卷过林间,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扑向地面,卷起三人染血的衣袍,猎猎作响。赵磊那柄曾带裂纹的玄铁剑仍在震颤,剑脊上的血痕被银芒映得发亮,像一道不肯熄灭的闪电,死死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间溢出的血沫顺着下颌线滑落;丁浩然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开小片暗红,他的身形却越来越快,足尖点过之处激起细碎的尘土,像一道贴着地面滑行的青电,劈开渐浓的暮色,每一次转折都带着骨骼错位般的疼;范通的皮肤已被自身灵力灼得通红,握着断柄烈炎剑的手却稳如磐石,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剑身上,“滋啦”一声被赤色灵光蒸腾成白烟,与他粗重的喘息混在一起,在鼻尖萦绕成滚烫的雾,胸口的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们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疼,可眼底的光芒却越来越亮,像淬了火的钢——那是突破极限后,从骨髓里渗出来的锋芒,锐得能割破周遭凝滞的空气。

方启中盯着那三道明明随时会倒下,却偏要站直的身影,喉间涌上腥甜。他的黑色灵力漩涡彻底溃散,化作漫天飞絮般的墨点,被秋风卷着撞在树干上,簌簌落下。胸前的鳞甲被火鸦灼出大片焦痕,裂纹里渗着血,顺着甲片的缝隙往下淌,在衣襟上积成深色的水洼。肋下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每动一下都像有把钝刀在里面搅动,他竟真的与这三个“蝼蚁”打成了平手?一股屈辱感顺着脊椎爬上来,让他指尖发颤。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脚下像灌了铅,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着抗议,再难前进一步。风裹着他的喘息撞在对面的树干上,弹回来时已染上几分绝望——在这实力为尊的修真界,被三个修为远不及自己的小辈拖到力竭,传出去只会沦为笑柄。

“停。”

张天命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淬了冰的无形屏障,瞬间隔开了胶着的战局。青赤银三色光网与黑色鳞甲上的红光同时一滞,连林间被灵力惊动的火鸦都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翅膀悬在半空微微震颤,尾羽滴落的火星在风里凝了半息,才慢悠悠坠向地面,在青石板上灼出细小的黑斑,青烟袅袅升起,又被风掐灭。

赵磊三人齐齐一愣,下意识收了攻势。灵力骤然回撤的瞬间,经脉像是被抽空的皮囊猛地塌陷,三人同时“噗”地喷出一口血,溅在身前的地面上,绽开三朵凄艳的花。身形晃了晃,若非手臂下意识地搭在彼此肩上,早已瘫倒在地。赵磊那柄刚以灵力粘合的玄铁剑“咔”地一声,裂纹再次蔓延半寸,银芒黯淡如残烛,在暮色里忽明忽灭;丁浩然的半截断剑再也握不住,“当啷”落地,在青石板上滚了几圈,断口处的青芒彻底熄灭,像他骤然失了力气的手腕;范通握着烈炎剑柄的手彻底失了力气,指节因脱力而泛白,周身那团火焰雄狮的虚影终于支撑不住,化作点点火星,簌簌消散在风里,连带着他额角的冷汗一起,被秋风卷向远处,没了踪迹。

“老大?”赵磊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他不解地看向张天命,眼底还燃着未熄的战意,“再撑片刻……我就能破开他的鳞甲了!”在这修真界,胜负只看结果,哪有中途停手的道理?

张天命从林妙妙身边起身,玄色衣袍扫过地面的落叶,带起一阵微尘,在斜射的夕阳里翻滚。他目光扫过三人脱力的模样——赵磊唇边挂着血沫,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显然憋着一股不服气;丁浩然脸色白得像宣纸,眼尾却泛着红,是脱力,也是不甘;范通的肩膀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哼出一声。张天命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却也藏着修真界的铁则:“灵力枯竭时强行支撑,经脉断了,往后拿什么跟人争?修真界只认活得久、站得高的人,死撑着送命,算什么本事?”

他屈指轻弹,三枚莹白的丹药便如流星般破空而来,精准地落在三人掌心,丹药表面流转着淡淡的灵光,像裹着一层月光:“服下,调息半个时辰。这点痛都受不住,往后怎么应对更狠的角色?”

丹药入手温润,还未服食,便有清苦的草木清香顺着鼻息钻入肺腑,驱散了些许骨髓里的疲惫。三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浑身酸痛,像是被重锤碾过,刚才全凭一股“不能输”的意志硬撑,此刻弦一松,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赵磊捏着丹药的手指微微发颤,低头时,恰好看见掌心那道被剑柄硌出的红痕,像一条狰狞的小蛇——他忽然懂了,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一时的胜负算什么?活着、变强,才是能一直站着的底气。

眼看对方三人就要灵力枯竭,胜利的天平已朝自己倾斜,却被张天命硬生生按下暂停键,方启中胸腔里的怒火“腾”地窜起,像被点燃的油桶。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指着张天命的手因愤怒而颤抖,黑色鳞甲随他的动作发出“咯吱”脆响,像是随时会崩裂,每一片甲片都透着压抑的怒火:“张天命!你什么意思?仗着修为高就胡来吗?修真界凭实力说话,他们撑不住就是输了,哪来这么多规矩?”他的声音因气血翻涌而沙哑,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尖锐,“你当我是圈里养的牲畜,想逗弄就逗弄?”在他眼里,这分明是强者对弱者的戏耍,是对“实力为尊”的践踏——可他偏又不敢真的冲上去,张天命的修为摆在那里,动起手来,他讨不到半分好处。

张天命抬眸,目光在他胸前焦痕与渗血的肋下扫过,像在打量一件有了裂痕的器物。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那笑意却没达眼底,反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玩味:“方启中,急什么?”他慢悠悠地用指尖拂过裂天剑的剑鞘,指尖划过雕刻的云纹,发出轻微的摩挲声,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你我都清楚,他们是凭着血气在搏命,如果不及时恢复的话,只怕以后会落下暗疾。”

方启中闻言怒目看向张天命:“你说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目的就是把他们打败就可以了!”

“他们是我的兄弟!是,我是想让你锤炼他们一下,但是我不可能眼见他们以后会落下暗疾而无动于衷的。”张天命大声说道。

“你……”方启中气得浑身发抖,指尖的黑色灵力都在乱颤,像一群躁动的毒虫。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比谁都清楚张天命的实力,真要动起手,自己绝无胜算。“你分明是想拿我当磨刀石,磨你这几个小跟班的本事!”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酸意,却只能忍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大的火气也得压着。

“是又如何?”张天命的语气淡得像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他抬手,裂天剑的剑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光泽里藏着的锋芒,让方启中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像被毒蛇盯上的兔子。“你可以选择不陪他们玩。现在转身走,我不拦你。”

张天命的目光落在方启中紧绷如弓弦的侧脸上,语气里漫出几分慢悠悠的残忍,字字却像淬了冰的石子,砸在最痛处:“只是往后修真界说起这事,怕是要传成‘方启中被三个元婴七重逼得狼狈逃窜,还得靠张天命求情才放他一马’——到时候,你这‘年轻一代第一人’的面子,怕是要在全天下修士面前,摔得粉身碎骨了吧?”

“住口!”方启中猛地打断他,声音都劈了调,像被踩住尾巴的野猫陡然炸毛。眼底闪过的惊惧几乎要凝成实质,他最看重的便是这“第一人”的名头,那是他踩着无数白骨才挣来的荣光,张天命这话无异于当众剥他的衣袍,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堪。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皮肉被掐破的刺痛混着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屈辱——在这实力为尊的世界,弱者连愤怒都要掂着对方的脸色,这种无力感像毒蛇,正顺着血管往骨头里钻。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喉头的腥甜与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火咽下去,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恨意:“好,好一个张天命!”

他怒极反笑,笑声里满是不甘的颤音,却不敢再有半分顶撞,只能将所有火气撒在身后的古树上。“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拳头带着灵力砸在树干上,“我倒要看看,这三个刚从泥里爬出来的货色,能在你手里变出什么花来!”

“咔嚓”一声脆响,老树的树皮应声碎裂,木屑混着青苔飞溅开来。他猛地转身,背对着众人盘膝坐下,背脊挺得像块被烈火锻过的铁板,却掩不住肩头那细微的颤抖——一半是脱力后的虚浮,更多的是被强行按捺的怒火。在这修真界,实力不如人,连发泄都只能对着一棵不会说话的树,这认知像烧红的针,一下下扎在他心上,烧得五脏六腑都在疼,却只能死死憋着,连喘口气都怕泄了气势。

张天命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那笑意快得像林间一闪而过的流萤。他旋即从腰间摸出一只莹白的玉瓶,倒出一粒鸽卵大小的丹药,指尖一弹,丹药便带着淡淡的灵光,稳稳落在方启中面前的空地上。“别瞪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不要说我区别对待,这粒‘清灵丹’你也拿着,抓紧时间恢复。”

方启中低头瞥了眼那枚丹药,青褐色的药丸上流转着柔和的光晕,药香清冽,一看便知是上品。可他眼里却滑过一丝怀疑,像淬了毒的冰棱——张天命会这么好心?怕不是想趁机下什么手脚?他指尖微动,灵力在掌心蓄势,随时准备捏碎这枚来路不明的东西。

张天命岂会看不出他这点心思,当下冷哼一声,那声音里的威压让方启中指尖的灵力都晃了晃:“你也太小看我了。”他抬手抚过裂天剑的剑鞘,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气,“我若想杀你,何须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捏死你,与捏死一只蝼蚁何异?”

这话虽刻薄,却戳中了方启中最清醒的认知。他沉默片刻,心里飞快地盘算——若是不及时恢复灵力,待会那三个小子养精蓄锐完毕,自己怕是真要栽在这里。到那时,别说“第一人”的名声,能不能活着离开这片林子都是未知数。想到这里,他狠狠剜了张天命一眼,终究是压下了那点疑虑,捡起丹药扔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暖流瞬间顺着喉咙滑入丹田,比他预想的还要精纯。他不再犹豫,当即闭眼凝神,摆出了最标准的调息姿势,只是那紧蹙的眉头,却始终没松开。

另一边,赵磊三人早已服下丹药。温润的灵力像初春解冻的溪水,一点点漫过干涸的经脉,所过之处,原本撕裂般的疼痛渐渐化作微麻的痒意。他们靠在树干上,听着张天命与方启中的对话,彼此交换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还有一丝被看重的热意,像埋在灰烬里的火星,悄悄燃了起来。

“老大这是……”丁浩然低声道,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他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渍,眼底闪着光——原来张师兄不是觉得他们不行,而是想让他们真正变强。在这修真界,只有实力才是最硬的道理,今日这一战,便是最好的证明。

范通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露出两排沾着血沫的牙,倒添了几分憨勇:“这不明摆着么?老大是想让咱们跟这姓方的好好学学怎么打架!”他攥了攥拳头,刚才还脱力的手臂竟有了些微暖意,灵力在经脉里缓缓流转,比之前更显凝实,“下次,定要让他知道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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