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作为终末之花的掌控者,并不惧怕将矛盾继续拖延下去。
因为,终末始终都在不断地变强。
时间的流逝,对终末而言就是力量的积累。
可这并不代表,与终末同属于同一时期的永恒就可以跟终末一样毫不在意。
永恒很清楚。
她现在若是与终末死战,胜算依旧渺茫,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两败俱伤的平手。
而若是再继续这样拖延下去,等到终末迎来其权柄最鼎盛的时期,她将再无任何还手之力,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也正因如此。
永恒比谁都急。
她比任何人都更迫切地想要打破眼下这看似和平,实则暗流汹涌的僵局。
“原初对妖精之力的波动感受得太过敏锐。”
“我若是再动用权柄联系那个女仆,她绝对能够第一时间有所感应。”
“所以这一次,不能再是她了。”
“得再挑一个……一个新的棋子。”
“这样即使被察觉,我也能找理由给解释。”
永恒慵懒地靠在由无数枯萎花朵构成的王座上,喃喃自语。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随着她的心念微动,她微微抬起了手。
在她面前的虚空中,几道模糊的光影缓缓浮现,最终凝聚成了清晰的人形影像。
那些都是曾经因各种机缘巧合,踏入过她永恒灵境的妖精。
永恒只是随意地招了招手。
其中两道最为清晰的影像,便从队列中飘出,缓缓靠近了她。
左边,是身姿挺拔,一头绚烂红发的炎之妖精,绯樱。
右边,是气质典雅,周身环绕着紫色电光的雷之妖精,紫罗兰。
看着面前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妖精,永恒陷入了短暂的纠结。
已经有了一枚棋子,但还不够。
为了确保计划的万无一失,还必须再加上另一枚,作为双重保险。
只不过……
该选谁比较好呢?
永恒支着下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倦意的眸子,在两道影像之间来回扫视。
“作为棋子的话,炎之花因为妖精权柄的缘故,性格一般会比较莽撞,脑子也会比较蠢笨。”
她轻声低喃着,像是在分析商品。
“雷之花倒是比较均衡,权柄的效果也不会影响智商,很适合作为出其不意的棋子。”
“但……”
“作为一枚好用的棋子,脑子反而并没有必要作为首要的考虑因素。”
永恒的分析冰冷而又理性,不带任何个人情感。
对她而言,这只是一个纯粹的、基于利弊权衡的选择题。
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了绯樱的身上。
她挥了挥手。
旁边那道属于紫罗兰的影像,便瞬间化作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中。
只留下了绯樱一人。
永恒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这个漂亮的红发美人,那双总是半睁半闭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
“能被原初如此关注。”
“想来,你应该会是一名合格的棋子。”
“希望你在帮我对付终末的过程中,可别演我才好。”
话音落下的同时。
永恒缓缓伸出了她那根白皙修长的食指。
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正中绯樱影像的眉心。
一股无形的,属于永恒的妖力丝线,瞬间跨越了神国的界限,融入了无垠的意识世界,如同最精准的导航信标,朝着它早已锁定的目标游弋而去。
它的目的地。
是远在曼珠学园的绯樱。
……
……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并且和紫罗兰、茉莉一起享用完特供的草莓奶油蛋糕之后,绯樱心满意足。
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先是痛痛快快地冲了个热水澡,将一整天的疲惫都冲刷干净。
水汽氤氲的浴室里,绯樱只裹着一条浴巾,一边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红色长发,一边走了出来。
水珠顺着她光洁的肌肤滑落,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润的印记。
她随手将浴巾扔在椅子上,从衣柜里找出了一件质地柔软的丝质睡裙换上。
淡粉色的吊带睡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
做完这一切,她便一个飞扑,将自己重重地摔进了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里。
“啊……热水澡就是舒服……”
绯樱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在床上滚了两圈,然后用最舒服的姿势侧躺着,将被子拉过来盖住自己的小腹。
美滋滋的,正准备就这么一觉睡到天亮。
然而。
就在她闭上眼睛,意识即将沉入梦乡的瞬间。
一股完全无法抵抗的,突如其来的强烈困意,毫无征兆地席卷了她的整个大脑。
那感觉,就像是连续七天七夜没有合眼,精神与身体都达到了极限。
绯樱的意识,在短短一秒钟内,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她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发生了什么。
她睡着了。
睡得很沉。
绚烂的红色长发,如同最上等的丝绸,在纯白的枕头上铺散开来,几缕调皮的发丝贴在她光洁的脸颊上。
她的睡姿有些凌乱,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头顶,另一只手则还维持着拉被角的姿势。
丝质的睡裙因为翻滚而微微向上卷起,整个人蜷缩着,像一只毫无防备的猫咪,透着一种纯然而又诱人的美感。
伴随着这股突如其来的困意。
绯樱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不断地下坠,下坠……
当她再次恢复感知时。
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片灰暗的奇异空间当中。
天空是永恒的灰白色,没有太阳,没有云,只有一片虚无。
脚下,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镜面水池。
池水很浅,刚好没过脚踝,冰凉的触感从脚底传来,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低头看去。
平静无波的水面,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身影,纤毫毕现。
这里是哪里?
梦里吗?
绯樱在这片寂静得可怕的空间中,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每一步落下,都会在镜面般的水池上,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与水波荡漾的声音,整个世界再无其他。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一天,还是一年。
直到。
在视野的尽头,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是一张由无数枯萎、凋零所组合而成,却仿佛在不断轮回重生的妖异花朵。
而这朵妖精之花,盘结而成的巨大睡床。
在那张妖花睡床之上,一道慵懒的身影,正斜斜地倚靠在那里。
那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款式繁复,却显得有些松垮的华丽长裙,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极致的慵懒与颓靡。
她似乎很疲惫,眼下有着两圈浓重的黑眼圈,
但这非但没有破坏她的美感,反而为她增添了一种病态而又致命的魅力。
在看到那个身影的一瞬间。
绯樱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她的大脑,在这一刻陷入了彻底的空白。
那个身影,那个气息……
哪怕只是一个侧影,她也绝对不会认错!
“永恒妖精?!!”
一瞬间。
绯樱就认出了对方。
而在绯樱的认知里,这是除了终末之外,自己同样必须要对付的敌人!
混乱的思绪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怒火,在瞬间被点燃。
绯樱压根就没有多想,更没有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只是伸出了手。
伴随着心念一动,赤红色的光芒闪耀,那柄由信念与意志构筑的心之愿长剑,奇迹般地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绯樱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笔直的火线,朝着那张由花朵构成的睡床直冲而去!
赤红的火焰在她周身熊熊燃烧,炙热的气浪将脚下镜面般的水池蒸腾起大片的白雾。
剑锋所指,正是那个慵懒女人的咽喉!
然而,就在绯樱的剑尖即将触碰到对方的瞬间。
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以那个女人为中心,如同水面的涟漪般,轻轻扩散开来。
嗡——
绯樱前冲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整个人都被定格在了半空中,维持着挥剑前刺的姿势,仿佛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对她失去了意义。
她无法动弹,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弯曲。
只有她的思绪,还在疯狂地运转,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睡床之上,永恒妖精缓缓地,缓缓地坐直了身体。
她打了个哈欠,那双总是带着浓重倦意的眸子,懒洋洋地打量着近在咫尺,却又无法再前进分毫的红发美人。
“还真是莽撞啊。”
她的评价轻描淡写,不带任何情绪。
“充满缺陷的妖精之花,充满了缺陷的权柄。”
“真不知道桃夭到底喜欢你哪一点?”
永恒的身影从花床之上飘落,赤着双足,一步步踩在冰凉的水面上,走到了被禁锢的绯樱面前。
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了绯樱那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生动的脸颊。
那触感冰凉,不似活人。
“除了这张让人嫉妒的脸以外,你到处都是缺陷。”
“真不知道桃夭到底喜欢你哪一点……”
她又重复了一遍,似乎对此真的感到非常困惑。
绯樱无法开口,只能用愤怒的视线死死地瞪着她。
如果视线可以杀人,永恒恐怕已经被千刀万剐。
永恒似乎是看腻了,也或许是失去了兴趣。
她收回了手,话锋一转。
“不过,听说你激怒过终末,让她一度气急败坏过。”
“我倒是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让我来见识见识。”
话音落下。
她随意地,打了一个响指。
啪。
清脆的响声,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回荡。
束缚着绯樱的无形力量,瞬间烟消云散。
身体的控制权重新回归,巨大的惯性让她继续向前冲去,手中的长剑直刺永恒的胸口!
可眼前,哪里还有永恒的身影。
“在我的永恒灵境里,你身上的终末之伤会失去相应的效果。”
一道慵懒的嗓音,从她的身后悠悠传来。
“你可以发挥出你的全力。”
绯樱猛地转身,只见永恒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数十米开外,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她。
没有了终末烙印的掣肘?
绯樱来不及细想这句话的真假,但身体里那股重新变得纯粹而又磅礴的火焰之力,是不会骗人的。
既然如此!
“轰!”
绯樱不再有任何保留,炎之花的权柄被她催动到了极致。
赤红的烈焰冲天而起,化作数十条狂舞的火龙,咆哮着,从四面八方扑向永恒。
整个灰暗的空间,都被这绚烂的赤红色所点亮。
面对这足以焚山煮海的攻势,永恒只是静静地站着,甚至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火龙穿过了她的身体,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那只是一个残影。
绯樱瞳孔一缩,几乎是凭借着战斗本能,反手一剑向后斩去。
剑锋划过,带起一道炽热的剑气,却再次落空。
永恒的身影,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出现在了另一侧,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的权柄可以让你不断倒下,然后再重新站起来。”
“所以终末或许会因为你的能力而感到厌烦。”
“但我不会。”
“我执掌着无尽永恒,我有足够的耐心与时间,来陪着你重来。”
“闭嘴!”绯樱被她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彻底激怒。
风之权柄随之发动,她的速度在瞬间暴涨,整个人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流光,剑出如电,每一次斩击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剑光与火焰,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笼罩了永恒可能出现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没有用。
完全没有用。
永恒的身影就像是水中月,镜中花。
她总能在绯樱的攻击抵达前的一刹那,出现在另一个匪夷所思的位置。
她甚至没有进行任何格挡或者反击。
她只是在散步。
而绯樱,就像一个挥舞着玩具剑,徒劳地追逐着蝴蝶的孩子。
可笑,而又无力。
汗水,顺着绯樱的额角滑落,与脚下冰凉的池水混合在一起。
体内的力量在飞速消耗,可她连对方的衣角都未能触碰到。
这种感觉,比当初面对终末时,更加让人绝望。
面对终末,她至少还能打中对方,能看到对方因为自己的攻击而产生反应。
可面对永恒,她的所有攻击,都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但是,我并不准备这么做。”
永恒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绯樱愈发急躁的攻击节奏。
“毕竟只要在永恒灵境里,即使强如终末,也不是我的对手。”
这句话,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绯樱的动作,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僵硬。
就是这一瞬间的破绽。
永恒的身影,第一次主动迎向了绯樱的剑。
她没有躲。
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
白皙、纤细,看起来毫无力量的两根手指。
叮!
一声轻响。
绯樱那灌注了全身力量,足以斩断山脉的一剑,被她轻而易举地夹住了。
剑身上狂暴的火焰,在接触到她指尖的瞬间,便驯服得如同温顺的绵羊,悄然熄灭。
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从剑身之上传来。
绯樱虎口剧震,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剑。
心之愿长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锵”的一声,斜斜地插入了远方的水面。
紧接着,永恒的身影一闪,出现在绯樱的面前。
她只是轻轻地,将手掌按在了绯樱的额头上。
轰——
绯樱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颗恒星撞击,所有的意识,所有的力量,都在这一瞬间被粗暴地冲散、瓦解。
她双膝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冰凉的水中,溅起一圈无声的涟漪。
彻底……
败了。
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永恒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红发妖精,脸上依旧是那副慵懒的表情。
“好了。”
“打也打了,你应该也过瘾了。”
“接下来可以冷静下来,让我们好好谈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