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隐厨—第190章—菌油拌面
七月的最后一天。
花街，霓彩街区。
一马当先走出地下街的小九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她是有食神之名的师傅的弟子，可就在遭遇一次打击之后，她就与师傅流落花街，现在的她，是花楼玉绫小厨房里专门给花魁姐姐们做料理的厨娘。
而师傅……因为打击而自闭了的他呆呆地跟着小九。手腕上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
跟过来的雪昉姐姐拍了拍小九的脑袋，“跑那么快做什么，你又不认识路。”她是跟随一位花魁姐姐见习的侍女，有着那种妩媚的美，但和可爱风的小九不搭。
曾经还对小九做出过那么残忍的事。竟然抢走了小九的中饭……欸？是中饭吗？
“说……说起来，雪昉姐姐，我们月初的时候不是聚过一次了吗？”虽然想多跑跑，但体力确实不行的梅菈喘着气问道。她是花魁姐姐身边的侍女，并不算见习，每天“嘿咻嘿咻”地打扫卫生与洗衣服，照顾那位姐姐的衣食起居。
也正是因为“食”，她与小九成为了朋友。
和梅菈保持一个步调的时弥在听到小九“好，冲。”的喊话，只是不急不缓地跟在最后，为了吃以外的事浪费体力，不值得。对于梅菈的话，她颇感震惊，你瞎说什么大实话，饭什么的，当然要好好吃一顿啊。
她是第五欲界、餐厅的少女，最喜欢吃。也是聚餐四人组中战力最高的存在，因为她是吞噬一族不知出身的恐怖吞噬者。接近小九……当然是为了食神弟子的名头。
雪昉姐姐眨巴眨巴眼睛，“梅菈，你还太小了所以不懂。那是开工饭，这是庆祝饭，为了庆祝花魁姐姐们夺魁胜名，我们当然要吃一顿好的咯。”
这就是大人腐烂的生活吗？夜夜笙歌，不醉不归，借着由头就能大吃一顿。或许，是成人世界的疲惫让人不由想要放纵吧。
自闭师傅不发言，三个女孩子没有承受过太高的压力，或许只有雪昉……“明年我一定要一战成名，成为玉绫新的花魁。”
“哦哦，那我给你做菜庆祝。”小九开心地说道。
梅菈则缩了缩身子，她对于那个世界，终究还是有些抗拒。
而时弥，她的耳朵已经竖了起来，眼睛里隐晦地闪过捕食者的狩猎凶光。庆祝，庆祝啊，真是一个神奇的词汇。
感觉她们不太热情，或许是太熟悉了吧。雪昉暗暗叹了一口气，明年，好远啊。
“说起来，那家店是在这边吧。”小九看着霓彩与古华不一样的街景，感觉自己像是穿越了一样，有些担心地问道。
感觉她们都没有看地图欸。
“我，我做攻略了，是这边。”梅菈举手说道。“不过那个，真的好吃吗？”
“很好吃的哟，尝过一次就忘不掉了。”小九呵呵笑道。“在素火锅当中，菌菇火锅也是一等一的存在。你只要担心有没有毒就好。”
“欸欸，会有毒吗？”
“没错哟，”看着吓了一跳的梅菈，雪昉坏笑着，“吃了毒蘑菇就会变成那样子的女孩子，把衣服脱光光胡闹哦。”
“欸……”这一次轮到小九惊讶了，“还有这种蘑菇的吗？”致幻的，剧毒的，还有这么神奇的蘑菇吗？
时弥点了点头，“星界特色，很好吃。”
“那我们……”梅菈，退了一步。绝对不要！
感觉玩得差不多了，似乎不止梅菈，连小九都惊了，而时弥像是被吓得都说胡话了，雪昉连忙摆摆手，“好了，我是开玩笑的。这里可是花街，各种科技手段不是盖的，毒蘑菇怎么可能上桌呢？”
“嗯嗯，我以前也买过蘑菇笔呢。戳一下就知道有毒没毒了。”小九点了点头。那种神奇的蘑菇应该是雪昉姐姐编出来的吧……应该吧。
……
餐厅里，五个人看着眼前的锅子，一锅漂亮的鸡汤里面，煮着各种各样切片了的菌菇。
确实就像雪昉所说，所有的蘑菇都是专门培育，分门别类摆好。若是有疑问，旁边也有小九说的蘑菇笔，“啪叽”戳一下就知道那是不是毒蘑菇了。
选好蘑菇就让厨师师傅切片，丢进锅底里面煮。此时的菌子都已经软了，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不过现在，还不到开吃的时候，甚至连筷子、勺子都没有。虽然菌子都已经煮熟，那飘渺的香气已经勾起了人的馋虫，但不行，不行不行，哒咩哒咩，毕竟，这菌菇火锅还要经过检测。
“几位，可以开动了哦。”就在等得都有些心焦了的时候，服务员走了过来，将取样盒摆在桌上，让几个人确认检测结果。
分发餐具，时弥迫不及待将一块肥糯糯像肉一样的菌子喂进了嘴里。小九则是呵呵笑着来一口已经变成鲜味竞技场的鸡汤，慢慢拿勺子舀着汤。
看金黄的色泽里，染上了菌菇的颜色。
有些厚重，或许也会有些杂乱，但那种无数鲜美交织在一起的味道，绝类素餐中的佛跳墙。虽然今天是鸡汤锅底就是……
“啊——————”
甚至可能要加上六个破折号的惨叫。
小九手一抖，汤洒在了锅里，就算是经过磨练的厨师，突然来这么一下也受不了啊。要是厨房里有这么一号人物，瓷盘子可能活不过一个星期。
扭过头去，正开心地品尝自己的第一餐菌菇火锅，这可不是蘑菇汤，而是菌菇火锅啊……的梅菈，手一抖，碗真的摔在了地上。
一个男人倒在地上，血就那么像这本书不是美食小说一样流了出来，身边，是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喝着汤的时弥咂巴着嘴，看着那个吓得软倒在地上，吓得手足无措的女人嘴角勾起笑容……
……
经过在场同样来吃菌菇火锅的侦探的推理，原来是这个女人早就给男人下了毒，吃下去的毒药胶囊经过时间分解，最后杀死了这个男人。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并不是被毒蘑菇毒死的。而火锅汤里的剧毒蘑菇，只是这个女人趁混乱的时候丢进去的。她算好时间，丢进去的蘑菇或许时间差别不大，但是……那细微的差别，骗不过侦探的超级检测仪。
但是……坐回到座位上的五人却再没有了用餐的心情。
之前被拉着走也不肯松口的时弥舀了一口汤，有些厌弃地喝了喝那因为时间沉淀还太过浓郁的鸡汤。
此时的汤，已经像是加了鸡精、味精、蘑菇精的扭曲混合物。鲜是很鲜，但就是没有那种味道了。
更不要说肯定已经老了的蘑菇。
草草吃了一些，几个人沉默着低下头，“走吧。”雪昉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呢？原本愉快的聚餐就这么……
“几位客人，真的很抱歉。”一直在店里面的店长给几人鞠了一躬，很抱歉地说道。他算是有妄之灾，谁叫他开了这么一家店。
也算是敲响了警钟，吃蘑菇，不可大意啊。
菌子？
小九歪了歪头，“老板你这里的菌子都是哪里进的啊？”
老板叹了口气，眼神里是对于自己创业或许失败的些许失落，“就是花街世界的某一座山上，有姑娘想要发展别的项目，就开始种菌子了。”
“那我能拿一箱吗？”小九笑着问道。
“啊？”
“会给钱的啦。她们本来也是要卖的吧。”
今天的菌子基本卖不出去了，菌子隔夜就没了……老板连连点头，好人呢～～～“还不知道姑娘的姓名。”
“花楼里的厨娘罢了。”就不要吹嘘自己了。
“是食神弟子哦。”
“小九姐姐可是食神弟子。”
但是总有些人偏偏要帮小九装这个腔，连时弥也在旁边露出了自豪的表情，然后雪昉坏坏地笑道，“所以老板，打个折吧。”
“不，不能拿我的名头胡搞的哦。”小九很直觉地说道。这些开店的恶劣手段小九还是知道的。像是食神弟子都说好吃什么的……
“不会的啦，不过，既然你喜欢，那这生意看来能做啊。”老板摸了摸脑袋，强行给自己加了点信心。
小九没有去说鸡汤蛮一般的这件事……因为菌子确实不错。这样子或许，菌子的鲜美会更加突出吧。
此间事了。
……
回到玉绫小厨房的小九开始洗菌子。
这一次拿的是总归没什么错的牛肝菌，作为菌菇中比较常见的一种，小九对于牛肝菌很熟悉。甚至还见过化形成乾坤铁牛的牛肝菌魔兽。
诀窍就是拿小刀“咵咵咵”削掉根部薄薄一层，露出里面嫩色的软肉。这里的泥沙是洗不掉的，只能拿刀。
盆里面浸一浸，拿纸巾狠狠擦着蘑菇的伞面，还有柱子，将那些泥擦掉。
或许是有些失落的原因，四个女孩子就一起坐在那里擦牛肝菌，似乎这样子就能洗去之前的伤痛了。悲伤的时候做做单调的事，剥个菜豆，擦个蘑菇，也能换换心情。
干净里的牛肝菌切片。
这么多菌子，当然是做菌油摆起来。
油要多，菜籽油，炸菌油，熬火锅料，菜籽油就很棒。切片的菌子下去，此时油锅已经开了小火。
熬菌油这件事，就跟熬葱油是一个道理，得小火，慢慢吊出内里的鲜味，这样才鲜美，才不会糊。
到菌子有些发干，略微金黄。与葱油不一样，菌油可不需要菌子发黑，那就真的苦了。这个时候甚至还要留点水份在里面。
捞出来。
葱蒜下去，爆出香味。关火，炸干的菌子再一次进锅。
就利用这么一点余温，让菌子在里面经历不可思议的变化。到凉就可以装进罐头里，摆个几个月都不会坏。
而菌油神奇的一点就在于……放得越久，菌油越香。
下一碗面条，美滋滋。
干了些活又被小九叫了过来的三人一进小厨房鼻尖就轻轻抽动。不得不说，菌子油的香味，独特而芳郁，如拂过面颊的暖风一般，轻柔，又渗进了骨头里。
身子已经酥了。
看着眼前的面条，隐隐发黑的菌菇落在面条上，一层暗黄而如琼液的油脂从面条的顶上，淌下，渗入。
时弥的筷子快快插进面条里，只那么一挑，一股子鲜美的香就扑在面上，若是冬日，恐怕便就是热雾升腾。
而此时只有一层香气，这香，更像是撩动的精灵，灵跃于鼻尖，面上，轻轻点在唇沿，那些许的香……
再无法按捺，只能撩起面条将他送进口中。
油润润的菌油被那一拌裹住了面条，此时的面条，是油滑的，带着菌油的香。炸过的油本就很香，更何况那已经倾泻于油中的菌子香。
这油，连颜色都带着些许菌子的深色，那种香，经历了油的洗礼，是醇厚的，是有些压抑的，但是当舌尖碰到那香，就被深深震撼。如一滴雨落下，在地上溅起尘埃，又飞散了，落在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那种灵跃之感，口中就似是感觉到了菌油的生命力。
而那面条，已经油滑的面条不需多少力气就“嗦”入了口中，被菌油包裹的面条带着菌油香，却又在咬断的瞬间，迸发出小麦的香气。
一种平淡而包容的味道恰如母亲的怀抱，拥住了那菌油，使其更为超然。
这份小小的补充，消解了之前那一餐的遗憾，心底慢慢升起的，是小小的想法。要是给小九妹妹整点别的菌子，会是……什么味道呢？
雪昉夹起一片菌子，看着那已经被炸焦了的样子，心底有些打鼓，这个不会发苦吧。但放进口中……
还没有泡软的菌子还带着些许炸过的硬脆，但是已经微微回软，不仅没有苦味，内里的菌子鲜美渗出来的时候，齿间都是那菌子的香。
如悠扬的笛音，就算是捂住了耳朵，还是会顺着缝隙，悄然钻入，带来难以言喻的享受。那是鲜美的奏音，久久弥溢。
眼眸里带着些许迷离，那是沉醉。
菌子是滑嫩的，内里软得像是鱼肉，却又带着些许鸡肉的弹嫩。当咬下去的时候，菌子就如肉块一样，破开成根根菌丝。
而这丝，却又比肉丝更为富有弹性。不是那种嚼一嚼就化成了糜烂的肉泥，而是在口中……每一次咬下，都有一点菌子的鲜美淌出来。以为已经结束，但却就那么惊艳了嘴巴。
滑滑的菌子滑入了喉咙，这个时候就要撩起面条，“嘶溜嘶溜”吸吮嗦饮。果然，小九妹妹的技艺，最棒了。
梅菈叉起一筷子面条，凑到了嘴巴，直接就那么一吸，面条混杂着菌油、炸干的菌子……还有那里面的些许葱蒜，带来的，是一个整体的味道。
菌子与面条，在嘴巴里互相碰撞。菌子的软嫩与面条的弹滑交相辉映，在口中，演绎着独属于这个季节的美好。
菌油的香完美包裹住了面条，夹杂其间的菌子恰时给了更中的香味。咀嚼着，那一丝丝菌子中的微甜，杂糅进面条的爽滑当中。
真是……果然不愧是小九姐姐，之前的那些许烦恼，也就那么散了，只留下……品味美好的喜悦。
……
这之后的时弥。回到姐姐房间里的她，还不知她打开房门，会见到谁，也不知道，此后的那个八月，玉绫将会掀起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