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眼熟吗？”
柳朝雪冰冷的声音惊醒了陈菀。
陈菀放下窗门，转身看着她淡然道：“人有相似，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柳朝雪轻轻挑了挑眉：“的确。这是我手底下新晋的一名小将，人聪明，而且人缘颇好。我正打算重用他……接下去的战役，我都会让他做先锋军。相信他一定会为了我南秦抛头颅洒热血。”
陈菀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内侧，疼痛提醒她千万要沉住气。
“这是你的事，这个时候告诉你的对手你的军事布局，怕是不妥吧？”
柳朝雪沉默了片刻，忽然道：“陈菀，我们上次在泰安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陈菀一怔，道：“木首辅怎么突然念旧起来了？”
柳朝雪垂下眼睛，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不是念旧。只是听到你说“对手”两个字……你信吗？曾几何时，我并没有把你当对手。”
陈菀想也没想道：“当然，你怎么会把我放在眼里。”
柳朝雪似是自嘲一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那种冷血无情，没有心的人。”
“难道不是吗？”
“是。”柳朝雪抬起眼，那双冷漠到让人害怕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竟也蒙上了一层水汽。
“可是我也不想这样的，如果……如果我能在一个正常的环境下长大，如果我能有那么几个真心真意为我的人，如果我可以像你一样讨人喜欢，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孤独。”
陈菀闻言不禁皱眉，明明知道不合时宜她还是忍不住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纵然出身在一个糟糕的环境里，可这么多年了，那么多人爱你，那么多人信你，那么多人愿意为你付出生命。你都没看见吗？你是怎么能说出来没有人真心真意为你的！”
“爱我？信我？愿意为我付出生命？”柳朝雪冷笑：“那都是有条件的，都不过是利益交换而已。你为何如此天真？”
陈菀叹了口气，道：“其他人我不置于评，可是尉迟狄呢，他用尽全力去帮你，到死都想帮你，他对你总是一心一意的吧。”
“尉迟狄？”柳朝雪嘴角浮现一丝不屑：“一介武夫，为美色所迷了心窍有什么可说的。若我没有长这副模样，他还会为赴汤蹈火吗？”
陈菀想斥责她荒谬，可竟也无法反驳。
“无话可说了？大善人？”柳朝雪话中没有胜过陈菀的喜悦，却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忧伤。
“这世上无人爱我惜我，但是不要紧，我也同样没有爱的人和怜惜的人。这就是我跟你最大的区别！”柳朝雪盯着陈菀笃定道：“陈菀，你束手束脚顾忌太多，你是赢不了我的。”
陈菀的目光柔和似水，她叹到：“柳朝雪，我知道你的成长环境让你变得不信任任何人，但是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人心的力量。我自知自己处处不如你，可是有一点我比你强。那就是……我懂得感恩，也比你懂得真情可贵。我从一无所有走到如今，靠的就是人心所向。”
“可笑至极。”柳朝雪不屑。
陈菀当下不语，只是摇了摇头。良久她才缓缓道：“来个条件吧……”
“哦？”柳朝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要如何才能把那名小将给我。”
柳朝雪粲然一笑：“你要他做甚，他不过就是一个跟你弟弟长得有些相似的人罢了。”
陈菀不想与她多纠缠，只道：“痛快点。”
“好。那我也不妨直说……”柳朝雪收拢笑意，道：“我要整个江南都归于南秦。”
她话一出口，陈菀身后的人都沸腾了。
小荷指着柳朝雪怒道：“你个白眼狼，你不要欺人太甚啊！现在我们才是胜方，你个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和我们陛下这么提条件！”
“陛下，别理他。我们大不了现在就杀了他，看他南秦敢不敢跟我们叫板！”
“就是！割让整个江南，这也太敢想了！跟她拼了！”
陈菀抬手示意，他们这才停下了声讨之声。
“你也听到了，割让整个江南这是不可能的。你不如说点实际的。”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菜市场么？居然还想讨价还价？不愿意便罢休，我可从来不做为难别人的事。”柳朝雪起身便走。
“柳朝雪！”陈菀也是生气了，她不顾身份起身拉住她的衣襟，咬牙道：“你这是吃准了我一定就会同意是吧，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我告诉你，柳朝雪今天我就不吃你这套了！别以为我还是从前的陈菀，你拿一个跟小植容貌相似的人我就会傻乎乎地把整个江南给你？你做梦吧！那是我军多少将士浴血换来的疆土，你让我随随便便送人？哪怕那个人就是小植，我也不可能这么做！”
她松开了双手，狠狠道：“我不会受你威胁。你既然不愿意谈，你就走吧！东秦的兵马会用最快的时间踏平你南秦的关隘，你等着瞧吧！”
柳朝雪沉着脸，阴恻恻道：“很好，这才是东秦的帝王……一方霸主……”
陈菀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心里一下子垮了下来。她急忙来到窗边打开窗户望下去，那个身影……她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小植。可是小植是怎么会到南秦去的？难不成他失忆了？
小荷来到她身边安慰道：“陛下，这或许就是她的诡计。那人……不一定就是陈少爷的。”
“不。”陈菀握着小荷的手瑟瑟发抖，道：“刚才我或许还不确定，但是如今我确定了那人就是小植。”
“我不明白。”
“如果那人是假的，依着柳朝雪的性子她没有得逞现在就会杀了他泄愤，可她没有。不仅没有杀他，而且还对他如平常军士一般带他回营。”
“那说明了什么？”
“那说明，他对她还有用处……他的用处自然就是为了牵制我。”
小荷咬了咬牙，道：“我们现在就去把人抢回来！”
“慢着。”陈菀喝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