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孟呦呦出了办公区之后,看见门口的路边停着一辆显眼的墨绿色吉普,前车门那站着一个人,他们昨天才见过。
孟呦呦将右肩上的提包带往上拢了拢,大步走了过去,笑着打招呼:“你是来找我的吗?”
男人轻点了下头,随后转身拉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了一台录音机,递到孟呦呦眼前,“你昨晚提到过,你在情急之下丢了一台录音机,我回去之后,在巷子里找了一下,你看看是不是你丢的那台?”
孟呦呦的眼睛亮了一瞬,双手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查看,她盯着录音机背面的一处看了几秒,回道:“是我的。”
又将录音机举到单牧宸面前,指着右下角的地方,开心地说:“这上面刻的Sara是我的英文名。”
孟呦呦将录音机塞到包里,“你连续帮了我两次,我请你吃饭吧?”
单牧宸笑:“我的荣幸。”
……
陆枫定期会和霍青山同步首都那边的情况,一开始霍青山会问得很细,陆枫答得也耐心。
孟呦呦的工作形式比较单一,每天两点一线,往返于大院和单位,上下班的路上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只要不发生意外,其实也没什么可汇报的。
所以后来时间久了,陆枫说的也很简短,无非就“一切正常”或者“没有异常情况”之类的。
这一次,陆枫照旧是这样跟霍青山转述的,但霍青山明显能感觉到陆枫在说完之后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你还想说什么?”霍青山问了出来。
“其实跟她的安全倒是不怎么挂钩的一件事,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你。”
看见霍青山的眉头蹙了下,陆枫又道:“最近一直有个年轻军官,时不时会去她工作的地方等她下班,她们还一起去吃过饭,看过电影。”
观察着对面男人的脸色,陆枫决定讲到这为止了,没再把更细节的东西说给他听。
夜里,部队的训练场有人在负重长跑,数不清已经跑了多少圈,男人终于步伐踉跄地栽倒在了水泥地面上,这种累到虚脱的感觉会让霍青山感到稍微好受一点。
湿透的棉料背心紧紧粘在男人的身体上,后背贴着的水泥地面有些微凉意传来,额上的汗水沿着面部线条汇聚在男人的下颚处,又淌着脊梁沟流进后颈。
不远处藏身在草丛里的蛙群们密集呱叫个不停,蝉鸣也聒噪,和着他擂鼓般的心跳。
霍青山就这样四肢乏力地躺在地面上,大口喘息,睁眼看天上的月亮,弯弯的一轮,皎洁莹润,脑子里来回滚动着孟正平对他说过的那句话:“这个世界上不会只有你一个男子爱慕她,你不见得是最优秀的那一个,甚至也不见得就会是最爱他的那一个。”
一语成谶。
……
一来二去,孟呦呦和单牧宸慢慢熟悉了起来。
孟呦呦这天走出办公区大门,又看见了等候在车边的单牧宸,印象中他似乎总是这样,等人就站在原地好好地等,身姿笔挺,永远都不会表现出丝毫不耐烦或者是烦躁的情绪。
曾经有一次孟呦呦加班到很晚才出来,看到站在路灯下的男人,旁边停着一辆黑色自行车,她走过去很是惊讶地问:“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没多久”,他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磁带递给她,“你上次说想听这个专辑,但是没买到。”孟呦呦看见了他拿着磁带的那只手上被叮得密密匝匝的蚊子包。
孟呦呦问他:“你为什么不把东西放在收发室,等我下班出来的时候,他们看见我会拿给我的。”毕竟在孟呦呦看来,为了送一盒磁带,站在外面等这么长时间喂蚊子,实在是没有必要。
这不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吗?
单牧宸是这样回答她的:“我想见你一面。”诚恳认真的语气,配上他干干净净的眼神。
往往最为朴素的表达最能直击人心,没有花哨的噱头和油腔滑调的形式。
单牧宸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就和他的做事风格一样,等人就那样老老实实地站在外面等,姿态端端正正,似乎有用不完的耐心,言行举止让人觉得亲切,但不会过,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丝毫不会显得轻佻。总而言之特别舒适。
他很乖,孟呦呦又觉得用“乖”这个词去形容一个二十六岁的男人似乎不太合适。
她曾亲眼见过单牧宸在街上徒手制服一个小型扒手团伙,以一敌三,还占了上风,她知道他身上是有血性的那一面的,想来也是,年纪轻轻就评上了少校,怎么可能一点棱角都没有。
或许用赤诚这个词更合适,赤诚到了有点笨拙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