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被暴风雪盖得模糊,庄大壮放慢车速,一边开车,一边看向副驾驶的山丹丹,轻声问道:“你师父徐老太最近怎么样?上次在临江县一别,你们也没给我打电话。”
山丹丹的眼神暗了暗,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师父她年纪大了,前段时间查出重病,现在在西乌旗医院住着,每天都要花不少医药费。我这半个月一直在东乌旗打转,哪里有丧事、谁家有邪病,我就往哪里去 。”
原来,这丫头为了赚医药费,除了帮人跳大神,也跟着操办丧事,不管钱多钱少,也不怕辛苦,就想多攒些医药费。她说着,眼眶微微泛红,显然这段时间的奔波让她承受了不少压力。
庄大壮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连忙安慰:“你别太担心,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我姥爷莫文轩和你师父徐老太是故交,当年还受过她不少照拂,帮她渡过难关是应该的。等过两天处理完这边的事,我就跟你去西乌旗看望徐老太,医药费你不用愁。”
山丹丹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喜,又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确认般地看着庄大壮。在得到他肯定的点头后,她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感激的哽咽:“谢谢你,庄神仙……”
“嘿,你这个小子,还真是个神仙啊?我看着就不一般!”车后座的皮帽子大汉插话道。“去,不用你说!庄老弟就算不是神人,也是个有尿的人!”络腮胡也凑热闹的憨笑起来。
庄大壮也拿这三个活宝没办法,只是随口应承了几句,继续闷头开车。他看着身旁山丹丹风尘仆仆的模样,心里更是不忍 —— 她身上的棉袄边角已经磨得发白,袖口还破了个小口,露出里面泛黄的棉絮。
脚上的布鞋鞋底磨得薄如纸片,鞋尖甚至能看到露出的线头,显然是在外奔波许久,连换身干净衣服的时间都没有。或许是察觉到庄大壮的目光,山丹丹羞得低下头,慌忙用手整理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车子驶进白真真家所在的苏木时,已经快到后半夜。让庄大壮意外的是,白真真家并不是他想象中传统的蒙古包,而是三间宽敞的大瓦房,房檐下挂着的风干羊肉和奶豆腐,在风雪中轻轻晃动。
一推开门,满屋子的牛羊肉膻味混杂着酒香扑面而来,屋里挤满了帮忙的乡亲,大家忙碌着洗手落座,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手把肉和奶茶,场面热闹却又带着几分馄乱 —— 毕竟刚办完丧事,众人脸上还带着未散的肃穆。
白真真迎了上来,眼睛依旧红肿,却已经不再哭泣。她拉着庄大壮的胳膊,语气带着关切:“你两天两夜没好好合眼了,肯定累坏了。我给你收拾了一间清静的小屋,你去热炕上躺会儿,好好休息一下。” 说着,就领着他穿过喧闹的人群,往里屋走。
庄大壮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涌了上来。白真真帮他掖了掖被角,轻声说:“你好好睡,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说完便轻轻关上房门离开了。
他闻着身上棉被传来的淡淡清香,那味道和白真真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 这间收拾得整洁又干净的小卧室,应该就是白真真的闺房。屋里摆着几个绣着草原花纹的抱枕,墙上还挂着她跳蒙古舞的照片,温馨又雅致,与屋外的膻味、喧闹恍如隔世,像是另一片安静的小天地。
庄大壮闭上眼睛,运转体内真气开始周天循环,疲惫感渐渐消散,刚要沉沉睡去,“哐当” 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络腮胡举着酒壶闯了进来,大嗓门震得天花板都在发颤:“有尿的人在哪里?我的好兄弟,别睡了!跟我们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