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屋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姜眠侧躺着，面向窗户，眼睛睁得很大，却没有焦点。
那幅画像被她小心地立在床头柜上，画中女子温柔的笑容在朦胧光线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温衿怀洗完澡出来，看到她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
他掀开被子上床，从身后轻轻拥住她。
她的身体有些僵硬，带着凉意。
“还在想那幅画？”他的声音低沉，贴着她的耳畔。
姜眠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很轻地嗯了一声。
她翻过身，面对着他，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湿润明亮。
“衿怀，我…”她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声音带着一点沙哑，“我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再见到妈妈。”
温衿怀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更密实地圈进怀里，用体温温暖她微凉的身体。
他知道她现在需要倾诉。
“我小时候，其实记不太清她的样子了。”姜眠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只记得她很温柔，身上总有淡淡的花香，会哼很好听的歌哄我睡觉，后来他们都说她和爸爸一起出了车祸，我哭了很久，再后来，连梦里她的样子都模糊了。”
她停顿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情绪。
“直到前两年，我遇到了你，有了楚渺那件事情，我才猜测她可能没死，只是离开了，改了名字叫楚渺，你陪我大海捞针，我知道这是徒劳无获的，这么久以来，关于她的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是我心里最大的一个结，我总想着她为什么不要我了？是不是我哪里不好？她才不愿意见我？”
温衿怀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手臂环得更紧了些，无声地告诉她，她在。
“现在，这幅画就这么突然出现了。”姜眠的声音里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温衍殊，还有他背后的伊萨辛，他们怎么会知道楚渺？怎么会找到她的画像？他们想用这个来做什么？要挟我吗？还是只是想看我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的语气激动起来，带着被窥探了内心最深秘密的愤怒和无力感。
“他们很会挑地方下手。”温衿怀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清晰的怒意。
他不在乎商业上的竞争，但这种直接针对姜眠软肋的手段，触犯了他的底线。
“衿怀。”
姜眠仰起脸看他，眼里带着恳求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我想去越海，画像背后写着那个地址，不管是不是陷阱，我都要去一趟，我需要一个答案。”
温衿怀沉默地看着她。他知道这个决定背后意味着风险，伊萨辛和温衍殊必定布好了局等着他们。
但他更清楚，如果不让姜眠去，这个心结会永远缠着她，甚至成为别人随时可以攻击她的弱点。
“好。”他没有犹豫太久，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姜眠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
“我陪你一起去。”温衿怀接着说，语气不容置疑，“但是眠眠，你要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保持冷静，你的安全，还有孩子的安全，是第一位的，答案很重要，但比不上你。”
他的眼神严肃而专注，姜眠从中看到了毫无保留的支持和深切的担忧。
她心里一暖，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她靠回他怀里，感觉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
有他在身边，好像再难的路，也没那么可怕了。
“温情她…”姜眠忽然想起这件事里的另一个角色，“她应该不知道内情。你别怪她。”
“嗯。”温衿怀应了一声，“她也是被利用的。”
他对此看得很清楚，温衍殊找上温情，就是算准了她现在的处境和心态，容易拿捏。
卧室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画像静静地立在床头，画中人依旧温柔地笑着，仿佛对即将掀起的风波一无所知。
“睡吧。”温衿怀关了灯，在黑暗中轻拍她的背，“明天开始安排，我们尽快动身。”
“嗯。”
姜眠闭上眼，在他令人安心的气息包围下，纷乱的思绪渐渐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