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过后，沈舟跟之前一样，在翰林院里待了一会，便跟李泉一道前往乾清宫。
李泉今儿心情看着不错，脸上还带着笑意。
沈舟看了眼，便收回视线。
他心里想着事，倒也没了与李泉一路客套的心思。
两人来到乾清宫前，等待皇上召见。
这一回，皇上率先召见的不再是沈舟，而是李泉。
李泉瞥了眼旁边没吭声的沈舟，一脸高兴地跟着刘公公走了进去。
等宫门关上，沈舟才抬起头，往偏殿走去。
他要了壶茶水，和一盘糕点，便安静地在偏殿里等着。
因为知道李泉不会这么快回来。
他喝了两口茶水，便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撑着脸睡了。
他睡得很沉。
昨晚心思重，他睡得本来就不是很好，因为要上早朝，起得也早。
刚好可以趁着这会好好补个觉，免得到时进去精神不济。
李泉本来以为皇上让自己进去，是自己昨日解惑解得不错，今儿才让自己第一个进去。
可进去后，皇上一心批阅奏折，只说了句平身，并没有再开过口。
李泉静立一旁，心里一会觉得遗憾，一会又觉得激动。
不管怎么说。
这也让他安心了不少。
要是皇上一直让沈舟第一个进来，那他可就要担忧了。
不知不觉间，李泉待够了半个时辰。
他瞥了眼上方，见皇上头也没抬，正在写着什么东西。
又低下头，思考来，思考去，刚抬起一点的脚步又放了进去。
他不出去，谁能说什么呢？
皇上也不会在意这个问题。
先前沈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皇上都没注意。
想来也是不知道他们侍讲之间传下来的规定。
李泉沉下心，脚步定定地站在那里，没有要出去的打算。
刘詹看了眼，又移开视线。
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上方传来喝水的动静。
李泉的心跟着紧张起来。
一时间，他也不知是紧张皇上提问问题，还是紧张皇上会不会知道他的小心思。
心绪杂乱间，李泉听到了皇上的声音。
“李侍讲？”
疑惑的语气怎么也遮挡不住地灌入李泉耳中。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李泉不明所以，心里又惊又慌，忙走了几步，拱手道：“回皇上，是微臣。”
赵骜点头，把茶碗放下，平静甚至于带着些冷淡地开了口。
“朕还以为是沈侍讲。”
李泉觉得刺耳极了，但又不敢在面上显露，只得赔着笑，垂眸拱手。
“回皇上，沈侍讲这会在偏殿里候着呢。”
“嗯，爱卿先下去歇会吧。”
“是。”
李泉退下去，相比于来时的神色，这会的脸色比前两日的还要差。
他脚步沉重地来到偏殿门前，深深吸了口气，才伸手推开大门。
没想到，映入眼帘的，便是撑着脸，也不知是已经睡着了，还是正在闭目养神的沈舟。
他皱起眉头，走进去，顺道把门关上。
“沈侍讲。”
“嗯？”
沈舟听到动静，很快就醒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不过眨了眨眼，便恢复了清明。
见是李侍讲，他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李侍讲回来了，可是到我过去了？”
李泉扯了扯嘴角。
“是该你过去了。”
沈舟目光在李泉脸上滑过，没问他心情为何不好，笑着应了声，便走了出去。
也不知李泉在里面跟皇上聊了什么，聊这么久，出来心情竟还这般难看。
沈舟不担心皇上心情好不好。
反正也不是他惹的，他可是不怕。
他慢悠悠走着，远远的，便见刘公公脚步匆忙，往他这边走来。
沈舟脚步一顿，下一瞬忙加快走过去。
“公公为何这般着急？”
刘詹话都没说，扯着沈舟就往回走。
“皇上召见，沈侍讲快随我进去。”
沈舟愣了下，反应过来忙拉着刘詹，不让他走这么快。
他轻声道：“刘公公，我们这天天见的，也这般熟了，您跟我小小说一声，皇上现在心情如何？”
刘詹摇头，“沈侍讲莫要问我，我哪里看得出来。”
“看不出来？”
沈舟这会不只是惊讶了，还有些慌。
“我现在进去，不会真是去挨骂的吧？”
刘詹失笑，“挨骂还是好的，被拖下去打板子才不好咧。”
他安慰沈舟，“骂也是骂两句，沈侍讲莫要担心。”
沈舟皱眉，“不是，刘公公，我今日可没招惹皇上呀。”
这第一个进去的，也不是他啊。
刘詹劲使大了些。
“放心，我说笑呢。”
沈舟狐疑地盯着刘詹，暂且信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沈舟睡了一觉，耳聪目明。
他仔细着殿内的气氛，确认并没有令人窒息的感觉，才放下心。
皇上喜爱梅香的事并不是秘密。
沈舟每次过来，殿内燃着的，必定是那清冷梅香。
今日也不例外。
只是这梅香中，貌似加了些橘子皮。
呼吸间带着些清新果香。
让人心旷神怡，精神都不由放松了些。
沈舟走上前，拱手刚要行礼。
赵骜看了眼，淡声道：“免礼。”
“谢皇上。”
沈舟昨晚下了个决定，是打算今日跟皇上说的。
因为刘公公说的那些话，他进门前就改了主意，计划明日再说。
或者挑皇上心情不错的时候说。
可这会，他听着皇上的语气跟前几日的语气差不多，便又动了心思。
“皇上，臣有话要说。”
赵骜颔首，“说。”
沈舟这会很冷静，冷静到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皇上，臣想离开京城。”
“离开京城？”
赵骜眼睛一眯，“难不成，爱卿也想做这乡试考官？”
“不。”
沈舟摇头，“皇上，这个臣管不着，臣想离开京城，去看看这大好河山”
“看看这大好河山？”
赵骜笑了，笑声有些低沉。
“朕都没看过，你说，朕会放你出去看？”
沈舟抬眼，惊讶地看向上面，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赵骜岂能看不到沈舟脸上的愕然。
尽管沈舟什么都没说，他却从这表情里读懂了沈舟在想什么。
“朕可没说过，朕是个大气之人。”
他看向刘詹，“出去。”
“是。”
刘詹连忙退下去，没有丝毫犹豫，生怕大火烧到自己身上。
沈舟没有收回视线，一直看着上面。
“皇上，您在生气？”
赵骜挑眉，因为没有旁人在此，他一贯沉稳淡漠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邪性。
仿佛沈舟不能说出个让他满意的回答，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无人能知。
“好端端的，你要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