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儿。”不厌其烦的重复，他的神色深沉如晦，“还记得吗？——那一夜，我只是这样叫了你一次，你就大发雷霆，不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更是直接把我丢在床上，像丢一个垃圾。可是，傅九霄可以，洛清弦可以，修冥可以，甚至明昭也可以……可偏偏，就不允许我。”
他愧疚一阵一阵地从心底涌出，这都是她昔时种下的因，才造就了今日的果。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沉默片刻，她才涩声：“对不起。”
他说的没错，她以前……真的很过分。从没有把他放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来待他，又怎能怪他如今性格扭曲？
她这个师尊，做的真是不称职。
虽是迟来多年的道歉，但他心底毫无波动。双手撑在她肩侧，居高临下地望着身下曾经高高在上的女人：“为什么说对不起？”
“那时……我……我……”犹豫了半天，终是咬咬牙，坦白当时的想法，“你那时那样叫我，让我一度分不清你和……天音大哥。我……我那时很恐惧，也很自责，我不仅没照顾好你，甚至还一时荒谬对你铸下大错，我跟你，本不该有这样的关系……你这样叫我，让我想起了天音大哥，更想起了自己犯下的错。我对不起天音大哥，更对不起你。所以……”
眸光愈发幽深如渊，“仅此而已？”
“是。”她竟然久违地松了口气，心中自责更甚。
“你叫我师尊，会不断提醒我自己的身份，让我保有一丝理智，不会再一错再错下去。”抿了抿唇，她有些艰难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但是……我不让你这样叫我，是想把你和天音大哥分开，我……不想弄混你们。”
“是吗？”他嗤之以鼻，险些控制不住到嘴边的讥讽，所幸，还是在最后一刻刹住。她失明后，他伪装起来比之前容易多了，只需要保证语气和话语不露馅就好，对他而言轻而易举。若是她不曾失明，恐怕他的伪装还没有这么顺利——那双能看透人心的凤眸，实是让他颇为忌惮。
不过……她还真是一个说谎成性的女人！司凌夜忍不住在心底冷笑，即使双目失明，说起谎来仍是像呼吸一样自然，脸上毫无半分破绽，若非他听到她的梦呓，又看到了她的记忆，只怕他都要相信她的谎言了！
他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以后我就要这样叫你，你允不允许？”
“……随你开心。”长睫轻颤，她低低道。
“容儿。”伸手撩起一缕秀发，黑眸冰冷如霜，声音却比月色还要更温柔，“我已经想这样唤你很久了。……这样，总是让我觉得，我们不再是师徒，而是……”
“恩爱的……一对爱侣。”
爱……侣？
“怎么？”浅笑着把玩柔顺的秀发，看着傻掉的女人，司凌夜挑了挑眉，“容儿不愿意与我做一对神仙眷侣？”
“我……我……”仍处于一种呆若木鸡的状态，檀口微张，显是还没回过神。
“难道说……容儿还在怪罪我么？”半真半假的哀怨，“或许徒儿还是自创双目……”
“不……”被惊得一个激灵，急急拉住了他的手，“不要！不要！我……我……”
“愿不愿意？”男人的身体压下来，充满威压的气息步步紧逼。
“我……愿意……”被特有的气息侵略，意乱间脱口而出。
“这样才乖。”满意的抚摸她的脸，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司凌夜这才惊讶地发现，放下心理负担后是多么轻松，编造漂亮的谎话轻而易举，而她也并未察觉这份温柔背后的假意，一步步走进他的陷阱。
不知是不是因为失去双眼的原因，攻破她的防线要比之前容易多了。他不无遗憾地想，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早些这样做，又何必让自己屡屡生气？
内心没有波动，只有报复的快感。灵巧的舌再次轻薄的舔上敏感的脖颈，手不安分的游走，她沦陷后前后的反差让他兴奋莫名，竟然挑起了他身体上的欲望，迫不及待的就要再一次释放。
……
雨声渐息，长夜渐明。金乌笼罩大地，阳光透过窗棂，雨后泥土混合草木的清香充满勃勃生机。
书房。
轻纱覆面的女子再一次被抱着坐在男人的大腿上，不同的是，那双曾经美得摄魂心魄的凤眸上也蒙了一层白纱。
一手揽在纤细的腰肢上，另一只手执笔批阅着卷宗，室内极静，唯有笔尖拂过的沙沙声。
倚靠在男人胸膛前，东方九容心中有些酸涩，目不能视后，她除了能在床上用身体满足他之外，连替他批阅奏章都再做不到。
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口：“夜儿……”
“嗯？”停下手中的笔，他的声音温柔宠溺：“容儿，怎么了？”
“……我……即使我看不见，但你若有不明之处，也可念出来……我也能给你一些浅见……”
“不必。”他浅笑着打断，怜惜的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容儿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容儿之前不是说过不想看到这些烦心事吗？我不忍心让容儿再受俗务牵扰，这些事自有徒儿来处理。”
面对他关怀备至的好意，她讷讷，低低道：“……嗯。夜儿，我怕你累……”
“有容儿在身边陪我，我一点都不累。”脸上挂着无所顾忌的嘲笑，声音却温柔的能掐出水，“容儿只要像现在这样安静的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嗯。”沉默片刻，她主动环上了他的腰身。他……和之前比完全不一样了，甚至，和在仙域那时候比也不一样。
温柔似水，体贴入微，她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但总是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以前，他似乎没有这么温柔体贴，而是会更强硬，也总是耍小性子。
摇了摇头，把不该有的念头甩出去。她在心底苦笑，她是不是贱？他现在对她好，她反而想东想西，难道她真是受虐狂，需要他对她虐身虐心才觉得正常？
罢了，就这样吧，他的温柔是她日思夜想都想得到的东西，她怀念禁地里那个带给她无数温暖的温柔少年，若是之前他也能像这样待她，只怕根本用不着用刑，她就会先一步沦陷。
她的弱点，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门外忽然传来轻敲声：“公子，霁云求见。”
“进来。”
司霁云行了一礼，却在看到跨坐在白衣仙尊腿上的女子时眼都直了：“公公公……公子？这……这……”
司凌夜头都未抬，仍在凝眉批阅卷宗，随口道：“何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