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天没等到下面人回复，司凌夜这才抬起头，看到司霁云一脸复杂纠结之色，他眯了眯眼：“霁云，什么事？”
司霁云犹豫来犹豫去，最终咬了咬牙，选择了传音入密的方式，低声禀报。
漆黑的桃花眼越眯越深，眯成了一条细线，听罢，司凌夜淡淡道：“知道了，我这就去。霁云，你先退下吧。”
“是。”
向后退开时，司霁云又忍不住偷眼看了看被公子揽在怀里的女子，与前几次不同，她不再是朴素的侍女打扮，而是换上了华贵的红裙，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上上珍品，由此可见公子对她的眷宠正隆。想起刚禀报的那件“要事”，司霁云打了个寒战，不由得在心里哀叹，这圣曦宫，只怕要掀起一场不见血的腥风血雨了。
“容儿，我有要事要离开，你先待在这里，我到时回来接你。”把怀中女子温柔地放在圈椅里，司凌夜微笑道，“你双目不便，不要自行离开，在这乖乖等我。”
“你要去哪里？”她有些不安，扯着他的袖子。
“一些要事，听话，在这等我。”避过了她的问题，轻巧地把袖子从她手中扯出，转身快步离去。
“……”
等到男人的气息完全消失后，她抱紧了双膝，将自己蜷缩在宽大的圈椅里。
双目失明和灵力受制带来的不安如鬼似魅缠绕在心头，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获得一点点的安全感。
在黑暗中孤独一人渡过的时间显得是那样漫长，分明离开了暗墟间，可铺天盖地的孤独还是难熬。
……夜儿已经不知道离去了多久，她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空荡的室内极静，她也听不到除了自己呼吸以外的别的声音。除了坐在椅子里发呆，她好像也做不到其他事。
“呵。”自嘲的伸出手，覆在额上。她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别说再拿剑，她连基本的自理都得依靠旁人，更遑论逃离。
何况……
自从她失明之后，司凌夜待她果真与此前截然不同，从更衣到梳洗皆是他事事亲为，诸般小事都体贴的无微不至。甚至于在床上，也不再像此前那般罔顾她的意愿霸王硬上弓，而是仿佛变回了从前那个小心翼翼侍候她的少年。温柔细心不谈，在情事方面更是服务极好，尽可能的让她舒服，让她欲罢不能。
欢爱过后，他会像从前那般，把她揽在怀里，在她耳畔一声又一声温柔地轻唤着她的名字，柔情缱绻。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恍惚。她已经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司凌夜了？那样的温柔缱绻如同细密的织网，她是被织网缠绕包裹住的蝴蝶，即使明知不该，仍是无法控制自己一步步深深沦陷。
她不是没发现司凌夜的前后反差过大，此前的疯癫和偏执仿佛完全消失，现在的他别说还有之前的半分影子，甚至和司天音越来越像，总是让她心里酸涩。即使直觉让她本能的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压抑多时的感情和愧疚又阻止她一步深思。
……多想无益，她再次摇了摇头。她并非傻子，反抗司凌夜的后果她已经尝到了数次，如今灵力受制双目失明，反抗他是不智之举。不管他到底是心怀愧疚也好、存有其他恶念也罢，她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和手段，还不如就此沉溺于温柔乡中。
胡思乱想间，倦怠袭来，忍不住倚在圈椅上沉沉睡去。
……
“容儿，容儿。”耳畔响起轻唤，似是有人在呼唤她。被惊扰好眠心中烦乱，下意识地挥手想要驱赶，手腕却被温柔地握住，另一只手搂过她的腰肢，身体一轻，已是被人打横抱起。
“唔……”
被摇晃惊醒，东方九容有些迷惘，不知身处何地，本能地一推，伸手却触摸到了坚实的胸膛，男人的轻笑声从头顶传来：“容儿，醒了？”
熟悉的声音把她从半梦半醒中拉了出来，意识恢复清明，东方九容有些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夜儿？”
“嗯，容儿，是我，我回来了。”司凌夜微笑着低头，在她额间落下浅浅一吻，“让你久等了，我这就带你回房间。今天在书房等我累了吧？回去以后，我们早点歇息。”
“夜儿……你去哪里了？”话一出口，无论是自己还是司凌夜都吃了一惊，这样娇柔又带着一丝幽怨的撒娇语气，就像深闺苦候夫君归来的怨妇，这样的语气，竟然是从她东方九容的口中说出。
漆黑的眸瞬间变得幽深，环着娇躯的手臂蓦然收紧，“想我了？”
“嗯。”不自然的别过脸，声音细若蚊呐。
“宗中有要事需要我亲自处理，耽搁了一些时间。”轻笑着吻上娇羞的粉颊，暧昧道：“不过出去了一天，容儿就这般离不开我么？”
紧紧攥着他胸前衣襟，螓首埋进男人宽阔的胸膛里，东方九容声音闷闷：“不是，我……”
话声戛然而止。一丝陌生的玫瑰幽香钻进她鼻腔，即使味道并不明显，但那股馥郁的花香仍然渗透进了他胸前的衣襟。
东方九容脸色瞬间僵住，攥着他衣襟的手指也猛然用力。她从来不会用这种味道的香，他身上的味道……从何而来？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但那如影随形的玫瑰花香仍在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
“怎么？”虽是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但司凌夜脚步不停，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你今天……见了谁？”不管再怎么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闻言，司凌夜的眼神乍然变得深不见底，眯了眯眼，“容儿何出此言？我说了，今天宗中有要事处理，容儿是不信我的话，还是……你在疑心什么？”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若无其事到没有一丝破绽。
沉默片刻，东方九容无力松开了攥着他衣襟的手。失明的无力感如藤蔓缠上，看不到他的神色变化，即使疑窦丛生，也不知他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容儿别忘了，一直以来不坦诚的人都是你。”
司凌夜忽然冷冷开口，“我说过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就不想再向你提旧事。但，如果你仍是莫名其妙就怀疑我——”
“那不妨，你先坦诚当初我父亲之死的真相——如此，我立刻告诉你我今天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否则……”
否则，你又有何资格质问于我？
未说完的下半句戛然而止，但她已然意会。东方九容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咬紧了下唇。许久，她垂下了头，低声下气：“抱歉，夜儿。我并非对你生疑。我只是……只是……”
司凌夜嘲弄地看着嗫嚅的东方九容，差点就要讥笑出声。
“好了。”出言打断了她，司凌夜温柔说道：“师尊，这些旧事，我说过放下就会放下。我知道你或有隐衷，不想说就不说，我不会逼你。日后，你也休要再对我心怀疑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