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很快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看手机。
霍云川没有进门，但他闭上眼就能看到房间里的情形。
奶白色的窗纱旁边挂着一只青铜风铃，样式看起来很是古朴，上面刻着谁也看不懂的纹样。
而铃铛下方的吊坠更为显眼，是一颗圆润的青木珠子，在窗外透进的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绿光。
霍云川认识那颗珠子，是跟当初要了许曼命的青木手串一模一样的材质。
只不过幸好只有一颗珠子而已，如果真的像是之前那样整整一条手链，那估计现在连同这个女孩子加上团里头的那五位都已经没命了。
“撞气铃……”
霍云川隐在暗处轻轻摇了摇头，身形轮廓在冬日寒凛的黑夜里显得不那么分明。
“果然是憎怨化形”，白瑜悄无声息出现在不远处，路灯底下，她的身影拖得很长，眼底金光微微闪动。
“她小小年纪，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憎怨？”
霍云川微微皱眉，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这个女孩子的年纪并不大，甚至经历也都很简单，可是肉眼可见的憎怨之气这么浓厚，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白瑜微微挑眉：“当然是因为她的哥哥了。”
“哥哥？她的哥哥是谁？”霍云川显然是不懂这些有关于粉圈的称呼的。
白瑜决定说他能听懂的话：“就是陈暮。”
霍云川这才明白，就是男团那五个年轻人当中的一个，但是具体长什么样子他根本分不清。
“记不清”，他诚恳地说。
白瑜笑笑，走过来习惯性搭上霍云川的肩膀，“说实话，我也是。”
“不是说他们是一个团队吗？”
霍云川依然很不明白的问，“所以喜欢的还不是一个团队？”
是啊，白瑜点头，外人谁能看懂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其中的繁杂讲究呢？
风轻轻吹动挂在窗口的铃铛，用憎恶凝聚而成的法器，铃铛一响便能勾动人心底的负面情绪，再加上那颗善于蛊惑人心的古木残魂……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悄然响起，不知怎的带着一股诡异的寒意。
女孩子正陶醉的笑着看着手机上陈暮帅气的视频，突然镜头晃到了陈暮和队友头碰头在一起说话的场景，女孩原本微微弯起来的笑颜骤然冷住，甚至眼神逐渐变得阴鸷起来。
“为什么……”
她愤愤地关掉了视频，低声呢喃：“为什么对他们那么好？”
明明他们都是你的对手，他们都想要害你……
“到底是谁让她那么觉得的？”
白瑜歪头，“这就是她们粉丝说的什么，被迫害妄想症？”
夏晨星他们好像还正经跟她科普过这个词汇，粉丝之间的争吵和分歧他们一直都知道，只是他们也不懂，这所谓的敌意和竞争到底从何而来？
“还有，这撞气铃到底是从何而来”，霍云川看向白瑜，“怕是只能从她身上寻找答案了。”
“我去看看”，白瑜点头，瞬间身形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霍云川依然站在路灯下，安静地仿佛跟夜色融为一体。
白瑜已经出现在房间当中，原本在刷手机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摆脱不了的困倦，歪着头靠着床沿沉沉睡去。
她指尖凝起一缕金光，轻轻点在女孩眉心。女孩尚未完全褪去稚气的脸上眉头骤然绷紧，像是忽然陷入了一场令人惊恐的梦境。
“宋晚……”，白瑜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她指尖的金光顺着她的眉心缓缓渗入身体，她知道了她的名字，也看到了很多深藏在岁月当中的故事。
宋晚一开始只是个普通的团粉，新晋男团的颜值能打，业务能力也过硬，五个人各有特色，她跟很多年轻女孩子一样很快就喜欢上了他们，从线上的视频、直播、节目，到萌生了想要去亲眼见一见的念头。
于是，她费尽心思弄到了他们录制节目的观众名额，虽然花了不少钱，但还是能够一饱眼福。
再后来，她开始学着跟其他粉丝那样去接送机、应援，得到了不少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她写信，准备小礼物，还学会了拍视频剪视频，因为出产的视频心思精巧也得以让陈暮他们记住了她的Id——“暮晚风”。
她一开始五个都很喜欢，直到有一天，有个账号悄悄私信了她，向她索要一段综艺现场的原视频。
视频的大部分都是关于陈暮的，那个视频的角度很近，将陈暮的舞蹈动作拍得也十分清楚，原本宋晚是把五个人的视角都集合起来做视频的，但那个人却只想要陈暮一个人的。
当时宋晚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以为是粉丝之间的热心分享。
但再后来，那个账号经常跟宋晚要一些陈暮的单人视频，还用一些官方周边作为答谢，请她给陈暮多做单人视频。宋晚看到那些官方周边都是很难买到的限量品，难以抵挡心动的诱惑，就答应了。
直到一次线下活动，那个账号发来了一张邀请函，请宋晚去现场帮陈暮拍专门的视频。
宋晚终于知道，这个账号背后并不是粉丝，而是FIVES的经纪人。
她感觉自己受宠若惊，对方甚至非常亲和友善夸奖她视频拍得好，问她为什么不做陈暮的唯粉。
宋晚不懂这是为什么，经纪人便开始仿佛是诉苦一般的跟她分享起来，“郭叶跳舞抢镜，何念唱歌压陈暮的声线，方展卿总抢着回答采访，连最小的夏晨星都要靠陈暮带热度……这团没陈暮早散了，他们哪配跟陈暮一个团？”
宋晚的心态开始默默动摇起来，她觉得经纪人天天跟他们在一起，如果她说的应该就是真的。
如果哥哥们是这样的人……
她开始有些相信了。
随着跟经纪人越来越熟悉，宋晚渐渐从团粉变成了陈暮一个人的粉丝，她相信了经纪人所说的一切，记起曾经在粉丝群里看到的爆料……
陈暮在练习室帮何念调整发声位置，何念却不耐烦地推开他；
方展卿在镜头前开玩笑说“陈暮太严肃”，被剪辑成“队内不和”的通稿；
舞台失误，明明是郭叶记错动作，最后却让陈暮道歉；
……
一个个片段成为了落地生根的种子，终究在宋晚心中开出了鲜艳却诡异的花朵，让宋晚心底的天平彻底倾斜。
录影棚的后台，宋晚把粉丝送来的信一封封拆开看完之后撕碎，那些都是团粉送来的手写信，她只把给陈暮的留了下来。
因为她觉得那些写信的人不够爱陈暮，她们的爱太分散，给了那些不值得的人。
她开始偷偷关注四人的动向，从他们之间的互动，她越看越觉得他们四个人总是“针对陈暮”。
郭叶练舞到深夜，她觉得他故意拖延时间让陈暮没法早点休息；
何念在录歌前修改歌词，她觉得是他故意说陈暮写的词不好；
方展卿跟夏晨星私下偷偷聊天，她觉得他们一定是在背后议论陈暮。
原本平等的喜欢，渐渐变成了对四人的仇视，她甚至觉得公司对陈暮不公平，很多商务都是奔着陈暮的名气来的，为什么其他四个也有份？
凭什么？这不公平。
宋晚总在心里阴暗地想着，如果其他四个人不在了就好了，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本来就应该是陈暮一个人的。
后来，宋晚一次路过夜市，莫名看到一个卖杂货的小摊子，挂在摊子上的青铜风铃一下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目光挪不开了。
她把风铃买回了家，挂在窗口，当天晚上就梦见有人对她说，他可以帮她实现愿望。
她心中唯一的愿望就是，让他们四个消失。
于是，风铃在梦里教了她用憎怨夺气运的方法。
宋晚甜笑着，如同往日一般将装了纸人的玩偶送给了夏晨星，看着少年一脸喜悦的模样，心里却沉沉的都是杀意。
“夺气运？还真会玩呢！”
白瑜收了手，身形悄无声息消失不见。
她出现在路灯下，目光里透着阴寒的杀意，“古树的残魂放大了宋晚心中对他们的憎恶，让她以为夺了其他人的气运就能帮陈暮。可其实，残魂是在利用她的怨念滋养自己。”
“有古树的树魂在，一点残魂不难收服”，霍云川手心里轻轻晃着摩托车的钥匙。
“不急”，白瑜轻笑，“等她先动手，我倒想看看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宋晚很快就会察觉自己送给夏晨星的玩偶被发现了，撞气铃会利用她做下一步的行动。
“瓮中捉鳖”，霍云川立刻就明白了白瑜的意思。
白瑜比出两根手指，爽朗地笑起来，“还是两只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