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卿看向柳寒烟: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对你下那般重手?这位前辈的行事,当真是……难以捉摸。”
张三却插话道:
“许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江前辈那一指看似凶狠,实则指尖蕴含精纯真气,在将柳姑娘击飞的瞬间,也化作一层无形气罩护住了她周身要害。更重要的是,他借那一指之力,顺势打通了柳姑娘体内因强行吸纳灵穗之力而郁结的经脉。”
他神色严肃了几分:“那地脉灵穗的力量何其霸道,若非江前辈及时疏导,恐怕要不了多久,柳姑娘就不是躺在床上,而是经脉尽废了。”
柳寒烟揉了揉似乎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嘟囔道:
“那一下也打得够疼的……”
许长卿又问:“他帮你,或许还念及一点师徒情分。可他为什么要救我?”
柳寒烟下意识往门口和窗外看了看,确认无人后,才压低声音道:
“我也是听一些老一辈隐约提起过,江自流当年……和你师傅李青山,似乎是至交好友。虽然两人见面就吵,互相讥讽,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实则……是那种打出来的交情,惺惺相惜。他救你,大概……是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吧。”
许长卿闻言,恍然道:“原来如此……”
柳寒烟却双手抱胸,气哼哼地总结:
“这个可恶的江自流!帮人就帮人,非要搞这么多吓死人的名堂!等他回来,我非得……非得好好说道说道他!”
许长卿看着她这色厉内荏的样子,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岔开话题问道:“那江前辈如今去了何处?”
“不知道,”柳寒烟摇头,“他只说我们惹的烂摊子太大,他得去‘擦擦屁股’,然后就走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哦对了,他临走前,说借你剑一用,就把你那柄醉仙剑拿走了。”
“啥?!”
许长卿猛地坐直身体,牵动伤口也顾不上了,眼睛瞪得老大,“我的醉仙剑?!”
……
……
残阳如血,将通往吴州边界的荒芜官道染得一片猩红。
风卷起沙尘,掠过枯黄的野草,带着晚秋的肃杀。
一个头戴宽大斗笠的少年身影,正不紧不慢地行走在官道中央。
他身姿挺拔,背后斜背着一柄连鞘长剑,剑鞘古朴,正是醉仙剑。
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个线条分明的下颌。
忽然,三道强横无匹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大网,骤然从三个方向笼罩而下,将官道连同周围数十丈的范围彻底锁定。
正前方,官道中央,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的老者。
他须发皆白,面庞红润,一双大手骨节粗大,负手而立,便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气息沉浑厚重,是三人中气势最雄浑者。
左侧枯树林中,阴影蠕动,一个身形瘦小,穿着暗紫色纹金边袍服的老者显出身形。
他面容阴鸷,眼眶深陷,手指枯长,周身缭绕着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目光如毒蛇般冰冷。
右侧一块巨岩之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位青衫老者,他面容清癯,三缕长须飘洒胸前,手中握着一卷竹简,看上去像个教书先生,但那双开阖间精光闪烁的眸子,却显示其修为深不可测。
那背负醉仙剑的青衣少年,缓缓停住了脚步。
正前方那魁梧老者声若洪钟,率先开口,声音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王爷传讯,说是三人同行,怎么到了此地,只剩你一个?听说其中还有个绝色美人儿,老夫原本还想擒回去,好好参悟一番双修妙法呢,真是可惜了。”
他话语粗俗,眼神却紧紧锁定着斗笠下的身影。
那青衫教书先生手中竹简轻合,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莫要掉以轻心,王爷再三叮嘱,此子身怀一道保命剑气,凶厉异常,随时可能反扑,谁若挨上,便自认倒霉罢。”
那魁梧老者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声如闷雷:
“区区一道剑气,何足挂齿!老夫乃是堂堂正正的三品,肉身足以硬撼法宝!岂是你们这些四品的小喽啰可比?待老子亲手碾碎他,看他还如何反扑!”
他蒲扇般的大手虚空一握,一柄门板大小的乌黑巨锤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锤头缠绕着暗红色的煞气。
教书先生眉头微蹙,再次提醒:“王爷吩咐,最好生擒。”
“哈哈哈!”
壮汉狂笑,声震四野:
“失手打死了又如何?老子堂堂三品,不小心碾死一只蝼蚁,王爷难道还会为了个死人为难我不成?”
几人争执不下,气氛一时有些嘈杂。
就在这时,那一直沉默的青衣少年忽然抬起了头。
宽大斗笠的阴影下,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听到一个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清越声音响起:
“吵够了吗?”
他一手扶着斗笠边缘:
“老子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
“谁先跑,我放谁走。”
“留下的,就一个都别想走了。”
此言一出,那三名高手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加响亮的哄笑声,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壮汉笑得最为夸张,眼泪都快飙出来:
“也罢也罢,既然你这小子活腻了,老子便成全你!”
他不再废话,周身肌肉虬结,真气灌注巨锤,那乌黑锤头瞬间亮起刺目的红芒,带着碾碎山岳般的恐怖威势,简单粗暴地朝着少年的面门悍然砸下。
空气被极致压缩,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开,狂暴的气浪呈环形排开,将地面刮低三尺,烟尘冲天而起。
然而,预想中少年被砸成肉泥的场景并未出现。
烟尘稍散,只见那少年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半分。
他只是随意地抬起了一根手指。
一根看起来白皙修长、毫无力量感的手指。
指尖轻轻点在那巨大锤头之上。
那足以轰平一座小山的力量,竟被这一根手指,轻描淡写地,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