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是大雍人！”
丁成神色灰败。
“说说吧，丁大将军有什么布置。”
“你不是很厉害？自己猜。”
“啧。看来你还没意识到现在的情况。”
郑珣指尖一转，两指之间出现一把匕首。
她用两根手指提溜着手柄，吊着匕首尖尖触碰到他的后脖颈：“小心哦~”
“丁将军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如何？”
郑珣晃荡着匕首，锋利的尖尖在丁成皮肤上留下几道划痕。
肉眼可见地，丁成后脖颈上冒出一片鸡皮疙瘩。
他还是沉默。
“冥顽不灵。”
郑珣收起笑，将匕首甩了出去。
看似是随意一丢，但是却精准地剁下丁成一根小指。
“啊……”
丁成张嘴，却只爆发出一声短促的音节。
尖叫并未酝酿起来，因为郑珣抽出没入地面半截的匕首，在他张嘴的那一刻，放进他嘴里。
“叫啊！小心保不住舌头哦~”
丁成理智尚存，硬生生把剩下的声音咽了回去。
郑珣满意地收回匕首：“小看你了。其实你不用想着外头的人，他们救不了你。我能保证在有人进来之前杀死你，并且毫发无伤地离开，你信吗？”
丁成：他敢说不信吗？
“信。”
“你也别指望你那几个暗卫，我呢，现在暂且留他们一命。若你非要把他们叫进来送死，我也不介意手底下多几条亡魂。”
丁成看着断指处抽搐的肌肉，眼中潜藏着深不见底的恨意：“太女殿下好本事。”
郑珣抚掌：“哎呀，竟然猜出来了！”
“能在这个年纪拥有这种本事的女子，也就只有太女殿下。”
丁成没少听过大雍太女的传说。
但是今日一见，方知真人比传言还要超过许多。
他对自己的暗卫和侍卫很有信心。
那么多高手守着，她还能悄无声息潜入，仅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她的本事。
郑珣用沾着丁成血液的匕首拍了拍他的脸：“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太女殿下不是神机妙算吗？既然如此，怎么不猜一下？”
郑珣加重脚上的力道：“说！”
丁成咳嗽两声，却是笑了：“看来，殿下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郑珣有些烦了。
她匕首一挑，轻轻地挑出丁成一只眼珠：“手指、脚趾、眼珠……你的身体能支持你说几句废话呢？”
但是这次，丁成出乎意料地没有尖叫。
他很平静。
鲜血从空洞的眼眶流出，划过脸颊，显出几分诡异。
由此可见，他是个伪装极深的人。
也对。
能被褐国两任帝王信任的人，怎会是等闲之辈。
郑珣凑近了点：“哟，不装了？”
“性命都要不保，何须再伪装？”
丁成咧嘴一笑：“不过，能死在殿下手上，也是许多人求而不得的福分……”
郑珣：有点变态了哈。
她站起身，拉开和丁成之间的距离。
主要是被恶心的。
“重岩关倒是个好地方，一个熊裕量，一个你，都是硬骨头，可惜了，我最喜欢的就是硬碰硬。”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这个人吧，平时并没有什么折磨人的喜好，但你丁成平时作恶多端，若是让你死得太痛快，又觉得对不起那些因你无辜冤死的人。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丁成眼睛还在钻心地疼，对于她这个“不喜折磨人”的自我评价，他保持怀疑。
“既然不可能让我做主，又何必多此一问。”
“主要是希望你有点参与感，”郑珣想到了什么，忽然轻笑，“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在乎的人或者事呢？”
人生而有欲望，也必然会有软肋。
即使是丁成这种不怕死的，也不会是例外。
丁成没吭声。
“有啊……那是谁呢？女子？兄弟？还是父母？孩子？”
郑珣的精神力笼罩着他，捕捉着他的每一个小动作和细微的表情。
“原来是孩子？你有三个孩子，最在乎的是哪个？平时最看重的老大？总是忽视的老二？还是最为纵容的老三？”
“你既然知道我狼心狗肺，心狠手辣，又怎么会觉得，我会在乎孩子？”
“不在乎吗？”
“在乎。”
丁成垂下一边眼眸，一边抵抗伤口的疼痛，一边混淆郑珣的判断。
“诶？竟然是实话啊！”
郑珣啧啧称奇。
丁成抬头：“你若要这么以为，也可以。”
他露出拙劣的窃喜。
但是郑珣知道他在演。
他引导着她，让她以为他在撒谎。
但他说的是实话。
郑珣觉得有趣，笑声又欢快了些：“二儿子……还真是意想不到的答案，明明他最不像你，也不是最聪慧的那个。”
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丁成的耳朵里，他的嘴越抿越紧。
“对啊，为什么呢……”
“不要糊弄我哦，丁将军，你骗不过我的。你心里一片慌张但又努力表现得正常的样子，挺招笑的。”
丁成终于在她笃定的语气下慌了神。
“你究竟要做什么？”
“让我猜猜，你这么冷心冷肺的人为什么会那么在乎自己的孩子，”郑珣思索片刻，忽然点了点额头，“对了，因为他性子最像你，对吗？”
人的感情是种很奇怪的东西。
纵然是个坏种，但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天生就能得他一分宽容。
他最傲然的，就是自己的聪慧和性子。
当从孩子身上看到自己儿时的模样，他顿时就有了一种看到自己最伟大造物的骄傲。
“你最喜欢扮演，在找到自己人设之后，你就开始伪装，而你就藏在面具里，看着别人被自己耍得团团转。因为长期戴着假面，你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就在这个时候，你的二儿子出生了。他刚开始骗过了你，但越是如此，你后来发现他真面目的时候，就越惊喜。”
郑珣每个字都说得极慢，因为他一直在观察丁成的反应，并根据他的表现去调整下一句要说出口的话。
“你的‘伟大’终于被发现，于是，你开始教导自己的儿子如何享受欺骗的快感，如何伪装得更加完美。他是你的知己，也是唯一一个认可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