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盛意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手机震了一下，紧接着沈祈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让他下意识笑了一下。
“你到家了吗？”
“嗯，刚到。”沈祈谦庆幸他打来的是语音。
盛意无意识把手机攥紧了些，“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明明自己到宿舍都有给他发消息。
听着盛意带点埋怨语气的话，沈祈谦心情很好地扬唇。
“我错了，不会有下次，明天给你送饭道歉好吗？”
明明才刚分开不到一个小时，沈祈谦就忍不住期待下次的见面。
“不好，明天我很忙，后天吧。”
“好，都听你的。”
旁边沈祈明翻了个白眼。
好不容易等他们聊完，沈祈明轻嗤了一声说道：
“忘了谁说过，最烦的就是听别人话。”
沈祈谦扯了扯唇角：“哥。”
沈祈明眯起眼睛，用戒备的眼神盯着他看没应声。
没跟自己呛声？这很不对劲。
虽然他哥不搭理他，但是一点也不影响沈祈谦继续说下去。
“哥，打点钱，给他们研究所升级下设备。”
沈祈明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死了，他暴躁摁下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叼着问：
“你知道那玩意儿有多贵吗？”
沈祈谦点头：“知道啊，所以来找你。”
光只是算算，沈祈明就控制不住一阵肉痛。
“哥，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
沈祈明夹着烟摆手，烟灰抖在手背上烫得他眉毛皱得死紧，直接骂道：
“滚滚滚，败家玩意儿。”
——
第二天盛意到研究所的时候就看见他老师满面红光，好奇问：“老师？”
韩教授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肩膀：“国华集团真是财大气粗啊，再过几个月，咱研究所就用上F国最先进的设备了。”
“小意，我现在相信你跟那个什么沈总没关系了，哈哈。”
盛意欲言又止，最后笑了笑。
“万一真有点什么关系呢？”
韩教授知道他爱开这种玩笑，一点也没往心里搁。
“我不信。”
盛意去换了身衣服，和几位同样跟在韩教授身边学习的师兄师姐一起进了实验室。
在研究所的实验室里，他投入了百分百的注意力，甚至连沈祈谦都被他抛在脑后。
直到晚上老师催他们去吃饭，盛意才想起自己除了早上发的几条消息外，已经有十个小时没联系沈祈谦。
换好衣服去食堂的路上，他拿起手机刚解锁就看见了99+的消息。
最新一条是三分钟前。
「沈：你好，报警，我男朋友失踪了」
盛意将信息滑到最上面，一条一条认真回复。
「1：在实验室里忘了跟你说，没失踪」
「沈：吃饭了吗？」
「1：在去食堂的路上，老师请客」
发完消息后，盛意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路上，夕阳将他影子拉得很长。
「沈：原谅你了，多吃点」
盛意看见这句话时无奈笑了笑。
他做了什么？怎么就需要被原谅了？
吃完饭跟老师打好招呼，盛意就给沈祈谦打了电话过去，一边聊一边往宿舍的方向走。
他喜欢趴在寝室的阳台上。
聊着聊着夕阳最后一缕光散去，华灯初上，风里多了点夜晚的凉意。
知道他们明天会见面，盛意躺下闭上眼睛时，有那么一瞬间恼恨时间过得实在太慢。
后天中午他们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茶楼包间。
这家茶楼算不上有多高档，复古风的装修，学校里偶尔也会有学生来聚会。
在盛意进包间后，助理把菜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
都是沈家厨师做的家常菜，卖相看起来非常不错。
盛意早上起床后洗了个澡，时间来不及只吃了面包，到这个点确实有些饿了。
沈祈谦还是那样。
比起吃饭，更喜欢盯着盛意看。
饭吃到一半，沈祈谦才开口问道：
“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吗？下次我让厨师做。”
盛意摇头：“没有，我不挑食的。”
沈祈谦诧异，“怎么会？你不喜欢吃姜。”哪怕它只作为调味品出现。
“有吗？”盛意语气有些不确定。
沈祈谦心一酸，舀了半碗汤放在他手边：
“有的，多跟我一起吃几顿饭，我观察一下就知道了。”
盛意握住勺子默默喝汤不应声，心头在这瞬间涌动着许多陌生又复杂的情绪，堵得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沈祈谦恍若未觉：“我的意思是，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吃完饭临分别前，盛意从自己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糖果，塞到沈祈谦口袋里。
“我们研究所里有个同学结婚了，发的喜糖，我尝了这种最好吃。”
沈祈谦瞥了一眼被撑到鼓起来的口袋问：“都给我？”
“嗯，都给你，我先回，嘶……”
盛意话都还没说完，就先被沈祈谦拽到怀里。
身体完全贴在一起的拥抱，这种契合感让盛意无所适从。
下一秒，沈祈谦的下巴搭在他肩上。
盛意甚至还没回过神，一个吻就落在他的耳垂。
仿佛触电一般的感觉，盛意猛地从他怀里钻出去，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直接跑了。
盛意回宿舍后，狂跳的心脏依旧没平复下来，打开冷水开关洗了把脸。
水滴顺着他的下颚往下滴。
盯着镜子里脸通红的自己，盛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回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准备写论文冷静冷静。
资金到位，韩教授的实验开始，他喜欢把学生带在身边教学，盛意就变得很忙。
沈祈谦说要去国外看什么亲戚，两个人隔着距离和时差。没空再见面，全靠手机交流。
在盛意有空的时候，沈祈谦发的每一条消息他都会认真回复，偶尔还会拍几张照片过去。
「1：褚老师养的花开了，真好看，隔着很远就能闻到花香」
「1：我回宿舍了，路上遇到了一辆胖橘碰瓷！」
配图是一只圆到不行的橘猫，一只好看的手正在轻挠它下巴，它眯着眼睛一副享受到不行的样子。
「沈：下次见面送你一束比那更香的」
「沈：猫很好看，你也可爱」
难得碰到沈祈谦秒回，盛意打了个语音过去。
“沈祈谦，你那边几点啊？我好累哦。”
“凌晨五点，还有多久到宿舍？我让人给你送了夜宵，我猜你没好好吃晚饭。”沈祈谦的声音比平常更轻。
“十分钟吧，你起这么早吗？”
有些事盛意不太好意思承认也不愿意说出口。
就比如说……
他觉得沈祈谦的声音很好听。
沈祈谦发过来的每一条语音他都点了收藏，偶尔睡不着或者是累到不行的时候就放出来听听。
他们三天都没打电话，盛意就想让他多跟自己说几句。
“不算太早，盛意，我很想你。”
“嗯……”盛意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也想你。”
——
深秋时节过去，转眼间就入了冬。
腊月，临近过年，研究所里大部分学生老师都走了。
韩教授把盛意喊到了自己办公室。
“你那篇ScI论文已经被录用了，还要几个月才发表。不过学校的奖金我先给你申请下来了，恭喜啊，小意。”
这一批学生里韩教授最喜欢的就是盛意。
是他妻子资助的学生，这只占不到百分之十的原因。更多的还是盛意自身太有天赋，踏实能干。
在这么多研究生里，盛意的年纪最小，成就却最高。
韩教授知道盛意是孤儿，也知道他大过年的没地方去，只能待在学校宿舍楼里，就提道：
“对了，小意，你今年跟我回去过年吧。”
“不用了老师，我打算回孤儿院看看院长。”盛意笑着拒绝了。
他知道不管是老师还是师娘都是出自一片好心，但过完年后正月里亲戚来往拜年，他一个外人在还是不太合适，也不怎么自在。
韩教授一听他想回孤儿院也就歇了那心思。
“车票买到了吗？”
“嗯，买了，老师我回宿舍收拾行李了。”
“好。”
当天下午，盛意去师娘家里吃晚饭，顺便去接008。
008跟在吴秀兰身边待了几个月，足足胖了好几圈。
圆滚滚的小煤球，看起来简直不是一般的讨喜。
“阿爸，我可想你啦！”
一见面，008就十分热情的朝着他喵喵乱叫。
盛意没赶上最后一班回学校的公交车，反正也没多远，就抱着008一起往回走。
008趴在阿爸肩膀上好奇问道：“阿爸，你真的要回孤儿院吗？”
在这只小煤球面前，盛意没再接着撒谎。
“不回，太远了，春运也买不到票。跟我一起在宿舍里过年，委屈你了。”
008用爪子勾住盛意外套，脑袋凑过去朝他蹭蹭。
“不委屈啊！一起过年就很开心！”
对沈祈谦那边，盛意也是同样的说辞。
回孤儿院看看院长，也看看孤儿院里的孩子们。
A城很繁华。
在大年三十那天，街上没看见几家店门是关着的，店里倒是都有装饰，只可惜没什么年味。
学校给的奖金已经打到了盛意卡上，扣完税后还有两万。
盛意带008一起去了最大的商场，径直去往他提前看好的某个奢侈品店铺。
接待他的销售是个很年轻的女人，一身西装围着丝巾，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问道：
“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我能帮您的吗？”
盛意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想看一下男士戒指。”
“好的，先生，请跟我到这边来，预算大概是多少呢？”
盛意算了算除了奖金外其他的积蓄说道：“三万。”
销售带他去了另外一边的柜台，将几款卖得比较好的男款戒指都拿了出来摆在盛意面前。
“您看看有喜欢的吗？如果没有的话可以说说风格。”
盛意一眼就看中了其中一款。
简约大方的素圈戒指，上面有一些碎钻装点，看起来并不是很张扬，低调奢华能适配大部分场合。
“这一款多少钱？”
“一万六哦先生。”
盛意掏出了手机准备付款，手伸进口袋，008就把自己爪爪搭了上去拍拍。
“阿爸，你有没有觉得那件衣服很适合我？”
008用自己爪爪指着不远处的宠物服装。
盛意盯着它圆溜溜的大眼睛，又问道：“那件衣服可以麻烦给我的猫试一下吗？”
销售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把东西拿了下来，穿在008身上刚好合适。
“这件衣服一千六，先生。”
“好，扫码吧。”
付款后，销售为他打包。
008身上那件不用，它压根儿就舍不得脱下，盯着镜子左扭扭右扭扭，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炫酷的小猫。
买完东西，盛意随便找了家面馆吃饭，又打包了一份塞进包里。
刚走到宿舍楼，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沈祈谦打来的电话。
盛意还以为是新年祝福，在接通前眼神就先温柔了下来。
“喂？”
“我在你学校门口。”沈祈谦有些冷的声音响起。
盛意愣了愣。
除夕夜，在他学校门口？
“我……”他下意识想说自己在孤儿院。
“盛意，我等你。”
沈祈谦声音里不带什么情绪，可盛意莫名有一种他在生气的感觉。
“哦，好。”
连宿舍楼都没上，盛意就揣着猫往外走。
在去校门口的路上，天空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团大团的雪花一直在往下落，扑了008满脸，它下意识把自己脑袋又缩了回去。
盛意倒是一点也没感觉到冷，刚开始是走着的，后面控制不住快步走，到最后干脆小跑。
隔着很远的距离，盛意就看见校门口停着那辆熟悉的豪车。
车灯亮着，沈祈谦坐在轮椅上，旁边有助理为他撑起一把伞。
盛意一路跑过来，停下脚步后在那里轻喘调整呼吸。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毛领他嫌扎脖子就摘了，白皙修长的脖子露在外面。
沈祈谦原本是有些生气的，可看他这副模样先抬起手帮他拭去身上的雪花，皱着眉问道：
“怎么不知道带一把伞？”
“盛意，如果不是我来了，你是不是打算在宿舍里过年？”
雪花飘到了盛意脖子里，融化后阵阵凉意让他下意识缩了缩头。
这件事情上是盛意理亏，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讨好朝着沈祈谦笑笑。
在轮椅旁边蹲下，将沈祈谦的手握在掌心仰起头，一双漂亮的眼睛亮得惊人，就这样眼巴巴盯着沈祈谦看。
“想早点见到你，就……懒得回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