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界亦有三位佛陀踏空而来,金身佛光与周遭的道气能量交相辉映,却难掩眉宇间的凝重。
在场所有人,包括已臻道九境巅峰的太上,心中都萦绕着一种无力感——即便他们所有人联手,恐怕依旧不是九绝居士的对手。
就目前所知,幽冥之主仅知晓九绝居士乃是祖巫之祖,可上古祖巫之主共有三位,没人能确定他究竟是哪一位,这份未知更添了几分忌惮。
天命那边,十二亲卫与地煞卫早已对仙界大罗金仙以上的修士展开了一场血腥洗劫。
命壶中吸收的海量修为,主要用以助天命融合游老二这具道身,其气势日盛,隐隐有压过诸天之势。
经此一役,不被道门庇佑的修士,最高境界竟只剩金仙,且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一时间,神仙二界对“命门”二字闻之色变,谈虎色变。
就连命门内部的凶灵恶兽与弟子,也因天命的喜怒无常而人心惶惶,生怕哪天便成了其进阶的养料。
九绝居士自上次出手后便再未现身,命门也暂停了对道门的骚扰,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目光与暗流,都悄然聚焦到了一点——楚一凡的渡劫之地。
楚一凡的肉身,在九百年雷劫淬炼下不负所望,已然突破至道八境巅峰。只是这一步之后,前路仿佛被无形壁垒阻断,再难寸进。
他心中了然,修为的巅峰与桎梏,或许便止步于此了,余下的,只能交给漫长岁月细细打磨。
盘坐的楚一凡缓缓侧头,看向依旧闭目修行的黑牛,嘴角微微上扬,一丝殷红的血液却顺着唇角滑落。
值守的太上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楚一凡集暗物质能量之宠爱,经雷劫洗刷冲击肉身与境界,此刻嘴角的血液却丝毫不见道气流转,甚至他全身上下,都感受不到半分道境修为的波动,看上去竟如一个寻常凡人。
“楚小子,你到底要斩的是什么道?”太上望着那抹血色,喃喃自语,“你身上出现的,尽是前人从未踏过的路,这般景象,连上古典籍中都未曾记载……唉……”
话音未落,楚一凡抬手间,一道凝练的刀影凭空浮现,刀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无限放大,悬于他头顶之上,刀芒内敛,却透着一股斩断一切的决绝。
“我的道,不列神位,不居仙班;我的道,不历岁月,不谋长生。”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遍每一寸虚空,“斩!”
“斩”字落下,如天道之音回荡不休,似有冥冥中的回应与判决。
刀影寸寸下移,狂暴的暗夜雷竟如遇无形之力,自动向左右分开,为其让道;周遭的暗物质能量也如百川归海,蜂拥聚来,萦绕在刀影之后,化作其势。
头顶的道婴与道果,此刻皆化作流光,温顺地回归楚一凡的道海之中。
刹那间,这一方宇宙的尘埃与浮星皆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分毫;到后来,连狂躁的暗物质能量也如瓶中静水,凝滞不动。
太上猛地睁大了双眼,心头剧震——他竟也感受到了一种禁锢,一种凌驾于位面之上的天道级禁锢,连他的道力运转都变得滞涩。
刀影终于落下,刺入楚一凡体内。
然而,预想中的人影分离并未出现,也没有实质性的物件被斩出,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感觉弥漫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剥离,又仿佛什么都未曾改变。
太上眉头紧锁,心头涌上一丝不安:“难道……失败了?”
他话音刚落,楚一凡面前的虚空中,竟凭空浮现出一个缩小的界影。
那界影之中,有山川湖海,有市井繁华与乡野寂寥,有生老病死与悲欢离合,正是凡尘俗世的缩影,栩栩如生。
“这……这是……”太上惊得语无伦次,“这是凡尘俗世的缩影!他……他成功了!可他斩下的,究竟是什么?”
界影闪烁了几下,骤然消失,化作一缕温暖的初升之光,如同楚一凡曾酷爱的朝阳,一闪便没入黑牛眉心。
黑牛恰在此时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排挤出楚一凡周身的光罩范围。
太上眼疾手快,伸手去接,黑牛对着他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随即双眼一闭,昏迷了过去。
太上正想将其收入法宝之中妥善保护,黑牛的身影却在他掌心凭空消失,杳无踪迹。
与此同时,周天位面的楚门。
这座传承已逾三万年的门派,早已是周天位面响当当的存在,威名远播。
掌门袁东良正在闭关修炼,试图冲击更高境界,忽然间,闭关禁制剧烈震颤,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落在他面前——正是昏迷的黑牛。
袁东良正惊疑不定,黑牛身上忽然浮现出楚一凡的虚影,那虚影仅有上半身,显然只是一道意念所化。
“老五,”虚影开口,声音与楚一凡一般无二,“这是我斩下的凡道所寄。先让他游历周天位面,替我了却那些未曾了结的因果。”
话音落,虚影便渐渐变淡,最终消散无踪。袁东良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小心翼翼地将黑牛安置妥当,心中却对楚一凡“斩凡道”一事充满了震撼与疑惑。
楚一凡自斩下凡道后,便彻底安静下来,不再抗拒,任由暗夜雷涌入自己的道海之中。
一股更为古老、更为磅礴的洪荒之气从他体内散发出来,道海之中,境界壁垒轰然破碎——他的修为终是突破了道七境,且仍在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攀升。
暗物质能量涌入光罩的速度越来越快,如奔腾的江河,不断滋养着他的道基。
遥远的冶勒山下,九绝居士遥遥望着楚一凡渡劫之地,嘴角微微上扬,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比预想的还要好。看来,是时候收网了!”
说罢,他一步踏出,身影已出现在妖族圣地——青龙宫。
如今的青龙宫早已不复往日辉煌,殿宇倾颓,荒草丛生,唯有中央那座祭坛,古老得布满了青苔,透着岁月的沧桑。
九绝居士抬手一挥,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扫过祭坛,青苔瞬间消弭无踪,祭台露出了原本油亮崭新的石质表面,上面刻满了晦涩的符文。
祭台中央,立着一尊石雕。石雕是人形模样,其样貌与“美好”二字毫无关联,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与狰狞。
九绝居士指尖燃起一朵细小的火苗,火苗呈暗金色,跳动着毁灭与创造的气息。他剑指一挥,火苗精准地落在石雕的眉心。
不过三息功夫,石雕表面的皮壳便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石屑簌簌掉落,露出内里的光华。
不足一炷香的时间,石皮已全部剥落,一尊活生生的人盘膝坐在祭台之上。
他的模样与方才的石雕简直一模一样,连那股怪异感都分毫不差,且是个锃光瓦亮的光头,头皮在祭坛微光下泛着青灰色。
好半晌,这人才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仿佛从亘古沉睡中苏醒。
他双眼缓缓睁开,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可当看清面前的九绝居士时,浑身猛地一颤,如同见了鬼魅,“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前、前、前辈……您……您怎么会找到此地来?”
九绝居士微微一笑,语气听不出喜怒:“我来求你帮忙。那幽冥古殿,是你所炼制的吧?可有什么控制之法?”
没错,此人正是道玄叽的真正本体。当年他为躲避九绝居士的追杀,才狠心将自己封印在石雕之中,隐匿于这废弃的青龙宫深处。
“您老就别拿我开涮了!”道玄叽哭丧着脸,连连摆手,“幽冥古殿名义上是我炼制的,可其中的猫腻,您老能不知道吗?
八卦炉是您给的,材料是阴冥魔魇与妖冥戮天两位的,火焰用的是天玄极火,连炼制方法都是您当年暗中指点的。您老觉得,我有那本事真正掌控它吗?”
九绝居士脸上的笑容不变,双眼却骤然变化,原本的血红褪去,转而迸发出万丈金光,一股沛然莫御的杀气如潮水般涌出道玄叽:“道九境巅峰了,难怪你有底气跟我讨价还价了。”
“不……不要!”道玄叽吓得魂飞魄散,凄厉地嘶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