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时候看着石柏川熟练地处理猎物，或者冷静地辨认草药时，清竹会忍不住好奇：“石柏川，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呀？怎么什么都会？”
石柏川总是笑一笑，含糊地说：“以前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学了点皮毛。”
“那你师父呢？你怎么会落到被人牙子卖掉的地步？”清竹追问。
提到这个，石柏川的眼神会黯淡下去，沉默一会儿，才低声道：“师父……过世了。我路上遇到劫匪，钱财被抢光了，还生了病，迷迷糊糊中就被人牙子……”
清竹看他神色悲伤，就知道戳到他的痛处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没事。”石柏川摇摇头，看着清竹，眼神又变得温柔起来，“都过去了
日头暖洋洋地挂在天上，金辉透过窗棂，洒在谭清竹正纳着的鞋底上。针脚细密，线头在她灵巧的指尖翻飞，屋里静悄悄的，只偶尔传来几声窗外麻雀的啾鸣。
石柏川从地里回来，刚跨进门槛，就带进来一身泥土和阳光的味道。他黝黑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大手在身上随意抹了两把，走到谭清竹身边，弯腰看她手里的活计。
“清竹，歇会儿吧，看你这眉头都快拧成疙瘩了。”他粗声粗气地说，却伸手极轻柔地想帮她抚平额角。
谭清竹嗔怪地拍开他的手：“去去去，满手的泥。这鞋底快纳好了，赶在天冷前给你做双新鞋。”她抬起头，额角确实有些薄汗，脸颊被屋里的热气熏得微红，更显得眉眼温婉。
石柏川嘿嘿一笑，也不恼，顺势坐在她旁边的小板凳上，两条长腿委屈地蜷着。他看着自家娘子认真的模样，心里就像揣了个暖烘烘的小炭炉。成婚半年，他这糙汉的心算是被谭清竹这温温柔柔的女子给捂得服服帖帖。
“总在家待着也闷，”石柏川搓了搓手，眼睛亮晶晶地提议，“今儿个天气好，不如我带你上山转转？就当……就当散心了！顺便，我还能打两只兔子回来，给你炖个兔子肉补补！”
最后那句“炖兔子肉”显然打动了谭清竹。她嫁到石家，日子虽不富裕，但石柏川待她极好，有好吃的总先紧着她。只是家里开销也大，肉味儿确实难得尝一次。她眼睛亮了亮，有些意动，但又有些犹豫：“上山？会不会有危险？而且，家里的活……”
“嗨，危险啥，我跟着呢！”石柏川拍着胸脯保证，那胸膛擂得砰砰响，“家里的活也不差这一天。你就当陪我，嗯？让你看看你男人打猎多厉害！”他说到后面，带着点小小的炫耀和期待。
谭清竹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的那点犹豫早就烟消云散了。她放下针线，抿唇笑道：“那……好吧。不过可说好了，若是累了，咱们就得回来。”
“欸！没问题！”石柏川见她答应，乐得差点从板凳上跳起来，连忙起身去找猎弓和箭矢，又不忘叮嘱，“你多穿件衣裳，山上风大。”
等谭清竹换了身方便行动的布裙，又简单梳了个发髻，石柏川已经背着弓箭，腰里别着柴刀，手里还拎着个空布袋和一小捆绳索，站在院门口等她了。他见谭清竹出来，眼睛又是一亮，忍不住夸道：“我家清竹穿啥都好看！”
谭清竹脸颊微红，嗔了他一眼：“就你嘴甜。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村。春日的乡间，田埂上长满了嫩绿的草芽，不知名的小野花星星点点地开着，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石柏川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生怕谭清竹跟不上，又或者被路边的小石子绊倒。
谭清竹跟在后面，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她自小在镇上长大，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却也没怎么走过远路，更别说上山了。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石柏川细心，遇到不好走的地方，总会停下来伸手扶她一把，偶尔还会指给她看田埂边蹦跶的蚂蚱，或者远处飞过的小鸟，逗她说话。
“你看那是啥？”石柏川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树。
谭清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树杈上蹲着一只灰褐色的小东西，圆滚滚的，正警惕地看着他们。“是……是松鼠吗？”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可不是嘛！这小东西机灵得很，想打着它可不容易。”石柏川压低声音，眼睛却放光，“不过它肉少，咱们今天的目标是兔子，最好是来只肥野猪！”
谭清竹吓了一跳：“野猪？那会不会太危险了？”
“嘿嘿，说说而已，野猪哪那么容易碰上。真碰上了，有你男人在呢！”石柏川拍着胸脯，又觉得不妥，补充道，“当然，咱们尽量不碰那玩意儿，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山脚下。山脚的坡度还不算陡，长满了低矮的灌木和杂草。石柏川经验丰富，在前面开路，用柴刀劈砍挡路的藤蔓。
“你跟紧我，踩着我的脚印走，不容易滑。”他回头叮嘱道。
谭清竹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跟着。山里的空气更清新了，带着草木的湿润气息。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偶尔有几只受惊的小兽窜过，引得谭清竹一阵轻呼。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谭清竹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微微有些喘。石柏川立刻察觉到了，停下脚步，从腰间解下水囊递给她：“累了吧？喝点水，歇会儿。”
谭清竹接过水囊，小口喝着，甘甜的山泉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她看着石柏川，见他虽然也出了汗，却依旧精神奕奕，心里有些佩服。
“这才刚到山腰，还没到有猎物的地方呢。”石柏川见她脸色微红，有些担心，“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前面看看，很快回来。”
谭清竹摇摇头：“不用，我还能走。说好陪你一起的。”她不想拖后腿，也确实对这山林有些好奇。
石柏川见她坚持，心里熨帖，便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教她辨认一些草药和野菜。“你看这个，叶子边缘有锯齿，这是蒲公英，泡水喝能败火。还有那个，开小紫花的，是紫花地丁，也能入药……”
谭清竹听得认真，时不时点点头。她发现，自家男人虽然看着粗鲁，懂得却实在不少。
“嘘！”石柏川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
谭清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灌木丛微动，一只灰棕色的兔子正低着头，啃食着地上的青草。那兔子看起来还挺肥，耳朵长长的，警惕地竖着。
“兔子！”谭清竹心里一喜，差点叫出声，连忙捂住嘴。
石柏川对她做了个“等着”的口型，然后缓缓放下背上的布袋和绳索，动作轻缓地取下了背上的猎弓，又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他的神情瞬间变得专注而严肃，与刚才那个憨厚的汉子判若两人。
他压低身体，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悄无声息地朝着兔子的方向摸了过去。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谭清竹的心怦怦直跳，紧张地看着。她看见石柏川选了个隐蔽的位置蹲下，搭箭，拉弓，瞄准。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而充满力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