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辰逡的喉间不自觉地蠕动,神情难掩震撼惊恐之色,仅仅是几个照面,甚至话语间并未流露太多信息,单纯只是表明“有事相求”,却被荀无道层层剖析,自己的真实想法暴露无遗!
简洁明了,这一刻衣服都被扒光了,裸得很彻底!
“晚……晚辈并无此意,虽心有疑惑,但内心对您的敬重不曾减少分毫。”
自始至终……荀无道都并未看过辰逡一眼,只是悠扬地拨弄着瑟弦,淡漠的眼眸凝视向远方,似乎有所期待。
最尴尬莫过于此刻,辰逡本以为会受到惩罚,轻的话便是荀无道找师傅告状,重的话……便已丢掉小命,死的很快,不会感到痛苦。
气氛突然陷入沉寂,辰逡作为观众,本不用顺乐师的心意,但此际便是另当别论了,当真是走不了,跑不脱。
“你是否在想……这段空悠瑟弦何时才能结束,何时才能步入正题,是么?”
“咔!”
辰逡当即石化,神情已不能用惊骇来形容,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仿若在荀无道身前,自己的秘密根本就无所遁形。
衣不遮体都是小事,最羞耻的……莫过于心里的想法被别人念出来!
好在这场闹剧并未持续太久,辰逡硬着头皮制止了荀无道的“倾情演奏”,但所提并不是与幽冥有关之事。
“前辈,此番前来,为何不见月姑娘,瑟弦之音动人心,那可令我好生向往!”
果然,当提到月姑娘时,漫山弦音骤然停滞,荀无道那古井无波的双眸第一次绽放出神采,却又迅速黯淡下去,余留的……是深切思念。
“月儿她……走了。”
这座隐弦山所谓一人便是一脉,指的是荀无道的瑟弦技艺独树一帜,那独特的本命魂器在天下间仅此一件,这份传承……还未寻得弟子。
辰逡口中的月姑娘名为月纤落,便是在这隐弦山修行之人,荀无道并未将其收为弟子,他曾言明……月纤落的天赋要在自己之上,不配为人师。
以弦音为攻伐之技的本命魂器本就罕见,几乎没人能走到名满天下这一步,天赋是一层,刻苦自然也算数,但最重要的……便是世间观念所不容。
乐者,在这极光之内便是底层人士,皇亲贵胄,达官显贵们尚有弦乐之好,可在他们看来,乐师便只有为他们服务一途,就事论事,表演的好自然有赏,但没有人……会向他们投去尊敬的目光!
即便在商贾看来,乐师的地位还要在他们之下,有钱……说风雅一些便是赏花品茗,勾栏听曲,不好听些……就是去嫖。
可无论干什么,依旧有人来为商贾们奏乐,情不息,乐不停,银辉的多少决定了商贾们挥霍的程度,可只有极少部分是属于出力最多的乐师,他们……根本不受待见。
“走了,月姑娘去了何处,莫非是遇到了难事?”
辰逡不禁暗叹好险,幸亏赌对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只要将月姑娘拎出来,自己便不用继续当观众,事情也能呈良性态发展。
“难事么……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无法干预。”
“你们年龄相仿,可月儿却比你强数倍,你此来便是浪费时间,你得不得你想要的答案,我也无可奉告。”
“回去吧……”
明明气氛刚刚渲染到位,眼看着事情即将有转机,可荀无道却突然下了逐客令,只留辰逡愣在原地,怀疑人生。
“比我强数倍,除了才情极高,瑟弦技艺冠绝,长得好看,还有哪里比我强?”
正当辰逡发懵之际,这方天地的温度骤然上升,清冷柔和的月光被弥散的赤霞撕裂,感知到传来的波动后,荀无道面色平淡,目光在赤霞中穿梭游荡。
“师傅,呼……您老人家总算是来了,这场面我真撑不住。”
赤霞初现之际,便意味着此间长夜迎来曙光,无论真实情况如何,辰逡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有关幽冥的诸多事宜,也有了着落。
辰逡正思索着如何不让二人发生争斗,既然被贴上“无能”的标签,便要想法设法地挽回形象,争取莫要思虑不周,但却被荀无道抢先一步。
“域主亲临,无道有失远迎,还望域主莫怪。”
荀无道端坐于空,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指尖轻捻,黑色的束衣与悠扬空灵的瑟弦声显得格格不入。
“无道,咱们也谈不上许久未见,居然还有欢迎排场,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些。”
话音落下,夙思钰的身影从霞光中隐现而出,金步摇镶于乌黑浓密的发丝间,尾端的碧绿翡玉无风自动,雍容华贵之态显露无疑。
荀无道并未应答,只是笑了笑,仍拨弄着瑟弦,赤霞消散之后,清辉再次倾洒向大地,皎洁于山林间。
辰逡很想刷存在感,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插不上话,本想着向师傅招手,以示“衷心”,谁料夙思钰的目光根本不在此处。
满怀热情,就这样被无视了……
夙思钰端详着手中破碎的天华凤玺,秀眉微蹙,按其上布满的裂痕来判断,那诡异的气息并不是瞬息而来,可偏偏此前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就好像是……一件东西突兀地出现了!
“域主此来,莫非是与小辰一样的理,皆认为……我荀无道当了幽冥的狗。”
气氛何时坠入冰点,莫过于此时此刻,自荀无道点出师徒二人的来意之时,便意味着一切客套皆成空谈,接下来每一句话……皆与幽冥脱不了干系!
闻言,夙思钰诧异地瞥了辰逡一眼,后者宛若落水的鹰,顿时就蔫了,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无道……本座并无此意,此番前来,全因这破碎的凤玺,以及那令人作呕的气息。”
“可听你的话……这些事情你似乎早就清楚了?”
瑟弦寸断,天地间布满了清冷的肃杀之意,荀无道笑了笑,语气平淡无比:“可听域主的意思,此来便是找荀某算账了。”
“你心中其实早有答案,只是在等我亲自开口,是与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