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往里面走,全是一片丰收场景。
劳作百姓放下农具向天子行礼,文武百官不由查看他们的劳动成果,到处都与先前产出差不多,确认大丰收无疑。
“草民见过陛下!”
吴老汉一瘸一拐,从人群中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两个儿子小心搀扶着他。
“哦,原来是吴老丈,老丈免礼!”
崇祯连忙上前,扶住三人欲下跪的身躯。
“不知老丈这腿脚是何缘故?”
“回陛下,月初草民耕作摔了一跤,官地医馆已给草民医治,再过十来天可痊愈了。”
吴老汉一张老脸都快笑烂了,见着皇帝就如遇见亲人一般。
“老丈年过花甲,膝下又有诸多晚辈,你那孙子于前线屡立战功,何必再下地劳作?”
“回陛下,自陛下去年驾临西苑,草民一家从此分地直至吃上饱饭,看着庄稼就甚是喜人,小老儿就耐不住啊。”
“哈哈哈......”
崇祯连连点头,吴老汉说的绝对是实在话。
庄稼便是百姓心头肉,被压榨这么多年总算有了盼头,任谁都耐不住寂寞,华夏百姓自古勤劳朴实,可在他身上窥见一斑。
“吴英杰何在!”
崇祯侧过头,高声发问。
“回陛下,在后面,奴婢这就去叫。”
王承恩屁颠屁颠将吴英杰唤来。
“臣吴英杰拜见陛下!”
快步上前,吴英杰向天子敬了个标准军礼。
第六军班师后,崇祯于朝堂表彰时远远望过他一眼,小伙子又变黑了些,身形魁梧目光炯炯有神。
今日来官地有一个环节便是以这小子为蓝本,崇祯带着责备的口吻道:
“你这小子,还不快给家人行礼!”
“臣遵旨!”
侧过身双膝跪地,吴英杰向长辈深深鞠躬,口中念念有词:
“英杰不孝,参军后一直未曾归家,给祖父请安,给爹爹三叔请安!”
“娃,起来,起来,让我看看......”
吴老汉颤着双手,孙子长高了也长壮了,以前写过几封信回家,说去了大明很多地方,手下还管着千多号人呢。
任由吴老汉抚摸脑袋,吴千户此刻就如一个犯错的孩子。
看着一家人团聚,崇祯宽慰不已。
吴英杰不到两年就从新兵蛋子一步步晋升为副千户,射击天赋异常作战勇猛且爱动脑筋。
这一回辽东一役副字被抹掉还评了个一等功,勉强算得上衣锦还乡,不过有天子一道,那便是妥妥荣归故里。
“走,去你家里看看!”
说完,崇祯一把牵住吴老汉臂膀。
“陛下,草民有罪,万万使不得,使不得......”
“陛下,臣......”
“无碍,快来扶住你祖父!”
“是!”
一家人都很紧张,吴老汉又不敢挣脱,吴英杰赶忙搀起另一只臂膀。
就这样三人并肩而行走在最前面,身后一大群人浩浩荡荡。
臣子庄户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放在一两年前的话,说不定还有愤青跳出来数落皇帝不讲礼数,如今谁敢?
人家皇帝亲民和蔼,这才叫真正的爱民如子,足以在史书上留下浓重一笔!
“陛下,请堂屋上座!”
“老丈稍等,朕还有大事要办!”
“是!”
不知天子意欲为何,再度光临吴家可谓蓬荜生辉,吴老汉尽起了地主之谊。
这处烂茅屋早都变了模样,堂屋虽简陋却宽敞明亮,座椅板凳俱全,正屋旁侧又立起了三间,看样子刚盖完不久。
周遭邻居的环境也变了,尽管都是茅草房,却比以前高了许多,也基本属于新建。
天子先前观摩丰收,这下又进入百姓家,庄户们哪还有心思劳作,十里八乡把吴家附近三五里围得水泄不通。
在院坝中扫视周围一番,崇祯大手一挥:
“中原侯!”
“臣在!”
卢象升立马上前,于天子旁边站得笔直。
“把那块匾给你的属下带上来!”
“臣遵旨!”
朝身后招了招手,两名亲兵抬来一副满裹红布的块状物。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是啥东东,心中一阵纳闷。
“恭请陛下揭匾!”
“甚好!”
崇祯上前两步,将红布缓缓掀开,“一等功臣之家”六个烫金大字映入眼帘。
“啧啧啧......”
搞半天皇帝是给吴家那小子表功啊,人群中发出惊叹。
“吴英杰何在?”
卢象升再度开口。
“属下在!”
“来人,给吴千户佩戴大红花!”
“得令!”
一朵红布扎成的红花套在胸前,吴英杰落了个大红脸,完全没料到会有如此一出。
这明显乃现场表彰,小伙子打仗不怕死,当着这么多人面成为焦点,完全难以适应。
崇祯哪理会他的感受,神色变得严肃,开起了尊口:
“第六军千户官吴英杰,乃天津一役登上城墙之第一猛将,伴驾随朕南下数千里,担任火铳教习期间为禁军培育大量新式战兵!
金州一役快速拿下顽固建奴,忠君爱国不畏艰险,乃我大明儿郎之楷模!
朕念其功绩,特赐一等功,往后直系亲属免除农税,享受一等功臣家属所有荣誉!”
“吴英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敬礼谢恩!”
卢象升这么一嗓子,吴英杰才反应过来。
他知道自己与各军数位同僚获评一等功,却万万没想到天子要赐匾,关键还亲自送到家中,这份震撼太过突然。
“臣吴英杰多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脚下一蹬向崇祯行下庄严军礼,吴家男女老幼全都跪了。
“多谢陛下赐予老吴家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老汉顾不上腿脚不便,领着家人叩首拜谢,口中还带着责怪:
“臭小子,你咋不向陛下跪拜,快跪下!”
“老丈起来,快快请起!”
崇祯抬手打住,笑道:
“老丈有所不知,我大明将士无需向朕跪拜,军中皆为军礼,您可别怪你家孙儿。”
“这......草民知罪......”
“哈哈哈......”
“挂牌匾,鸣鞭炮!”
“得令!”
“噼里啪啦......”
鞭炮增添一份喜庆,代表将士极高荣誉的巨匾被挂在了堂屋正上方,金光闪闪甚是亮眼。
茅屋虽普通却因这块荣誉加持,老吴家变得更不一般,高级文武见了也得礼让三分。
功臣匾由皇帝亲自送货上门,出于真心的同时,也出于推动意识形态持续改变。
将士待遇不断被提高,文臣除非有军权加身,否则根本没资格参与兵事,丘八被文人士大夫看不起的日子一去不返!
今日帝王放下身段,为一个小千户亲送牌匾,这便乃军人最大殊荣!
使命与荣誉感对将士太重要了,崇祯可以不在乎文官,却必须善待为国家流血的大明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