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眠收到蓝氏的信函,并不意外,可信中内容却让他意外,怎么会是阿澄和金家公子打起来,不应该是魏无羡吗?
虽满心疑惑,江枫眠还是当即决定动身前往云深不知处。谁知消息传得飞快,虞紫鸢竟也得了信,生怕自己儿子吃亏,二话不说便要同去。江枫眠深知她的性子,知晓她此去定要将事情闹大,几番劝阻无果,只能无奈地与她一同御剑,朝着云深不知处的方向飞去。
云深不知处的山风吹着雅室门前的青石板,凉意浸得江澄膝盖发麻,他却硬是挺直了脊背,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魏无羡。
那人正被蓝忘机护在身侧,侧脸的笑意晃得他眼睛生疼。
当江枫眠与虞紫鸢的身影出现在雅室院前时,江澄几乎是立刻绷紧了全身的神经。虞紫鸢一眼便瞧见了跪在地上的儿子,华贵的紫裙扫过石阶,脚步生风地冲了过去,语气里满是心疼与怒意:“阿澄!哪个不长眼的敢罚我儿子?”说着,不由分说便将江澄从冰冷的石板上拉了起来。
江澄望着眼前的父母,心头竟涌起一阵久违的激动。从前他闯祸,父亲总是淡淡嘱咐几句便作罢,何曾这般与母亲一同赶来,为他撑腰?
虞紫鸢目光看到旁边的魏无羡,怒意更是涌上心头,目光如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剜向魏无羡,声音尖利如刺:“魏无羡!又是你!是不是你挑唆阿澄动手的?我就知道,你待在阿澄身边没什么好结果,整天惹是生非,如今还让他跟金家公子打架,你安的什么心?”
魏无羡被她劈头盖脸一顿骂,眉头瞬间蹙起,刚想解释,却被虞紫鸢凌厉的声音打断:“我江家收留你,供你吃穿,教你修行,不是让你带坏阿澄的!你自己顽劣不堪也就罢了,还想把我儿子也拖下水吗?”
“虞夫人!”蓝忘机上前一步,挡在魏无羡身前,“此事与魏婴无关,是金子轩出言不逊在先,江晚吟动手在后,蓝氏弟子皆可作证。”
虞紫鸢哪里肯听,她素来不喜魏无羡,当下冷笑一声:“蓝二公子倒是护着他。怎么?我教训我江家的人,也轮得到你蓝氏来插手?”话音未落,手腕一翻,泛着冷光的紫电便已出现在她的掌心。
雅室之内的蓝启仁本在静坐等候,听闻外面的吵闹声,当即沉着脸走了出来。见虞紫鸢竟要在云深不知处动武,他气得胡须直抖,沉声喝道:“放肆!云深不知处岂是你们江家撒野的地方!”
虞紫鸢握着紫电的手猛地一紧,脸色铁青,语气不善:“蓝启仁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管教自家门下,难道也碍着蓝氏的规矩了?”
江枫眠连忙上前,沉声拉住虞紫鸢:“三娘!不可无礼。”他转向蓝启仁拱手道,“先生息怒,内子只是担忧阿澄,一时失了分寸。”
蓝启仁冷哼一声:“既知担忧,便该教好自家子弟,莫要让其在我云深不知处肆意妄为。”
恰在此时,一道笑声自院外传来。金光善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脸上堆着惯有的客套笑意,刚进院门便扬声笑道:“蓝先生,江宗主,这是怎么了?老远就听见动静,莫不是孩子们闹了点小别扭,值得这般大动干戈?”
他目光扫过场中,见金子轩仍跪在地上,脸色微沉,却没立刻发作,只转向蓝启仁拱手道:“小儿顽劣,在云深不知处冲撞了规矩,还望蓝先生海涵。”话虽客气,眼底却藏着几分倨傲。“子轩,快给先生赔个不是。”
金子轩虽觉得自己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并无过错,但在蓝氏地界动手,终究是理亏。当下便敛了倨傲,低头道:“先生,是子轩的错。”
蓝启仁面色稍缓,摆了摆手:“既知错,便起来吧。”
“诸位,进雅室详谈吧。”蓝启仁拂了拂衣袖,率先迈步走进雅室。
雅室里的檀香袅袅,案几上摆着青瓷茶盏,氤氲的热气却没能化开满室的僵持。
蓝启仁端坐主位,面色沉肃,江枫眠与金光善分坐两侧,虞紫鸢则坐在江枫眠身侧,紫裙曳地,眉眼间带着几分压不住的戾气。金子轩与江澄作为晚辈,各自垂手站在家长身后,神色皆是悻悻。而魏无羡、蓝忘机等人,则被留在了雅室门外等候。
蓝启仁率先开口,声音平静:“今日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金子轩当众轻辱江氏女眷,江澄怒而动手,皆有过错。”他目光扫过两人,“金公子,言语伤人,辱及同道,罚抄《礼则》三百遍,十日之内交至兰室。江公子,动手伤人,失了分寸,罚抄《雅正集》二百遍,同日内完成。”
金光善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想说什么,却被蓝启仁冷冷一瞥堵了回去。蓝启仁虽不以权势压人,可在仙门之中,论辈分与声望,他说的话自有分量。
金光善只好压下不满,笑道:“蓝先生教训的是,子轩确实该罚。”
江枫眠则颔首道:“多谢先生公允,阿澄冲动,该受此罚。”他看向金光善,语气沉了几分,“只是金公子对小女的轻慢,不知金宗主打算如何处置?”
提到江厌离,金光善脸上的圆滑淡了些,干咳两声道:“此事是子轩不对,回头我定会严加管教。待回去后,让他亲自登门向江宗主与江小姐赔罪,如何?”
江枫眠眉头微蹙,显然对这“赔罪”的说辞并不满意。他深知阿离性子温婉,素来不愿与人起争执,可金子轩那番话已是当众折辱,岂是一句“赔罪”便能揭过的?
“金宗主,”江枫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小女虽不才,却是我江家捧在手心的女儿。金公子既然如此看待小女,这门婚事不如做罢。”
金光善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看向身侧的金子轩,见他脸上竟露出显而易见的喜悦,心中便有了计较。在他看来,江厌离也不是什么出色的人物,既然自己儿子不喜欢,那就算了。他笑着点头道:“江宗主说得是,既然如此,这婚事便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