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张脸被掐成了猪肝色,眼瞳突出,黑衣人的眼中露出不可思议,声音断断续续:“不要杀我,我知道他有一大批宝物,饶我一命,我可以带着你去找宝物。”
站在他面前的青年面容冷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不知不觉中,过去看不上眼的四王爷,却让他浑身上下生出一股冷意,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而这股如影随形的杀意,让他战战兢兢、抖如筛糠。
“宝物?他那种多疑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会让你们知道,怕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赫连觉予唇角勾出一丝冷笑,冷冰冰地看着他,却并没有给他开口辩解的机会。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不过须臾之间,咔嚓一声,他的脖子被掐断,头一歪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温诗河挺着大肚子,她纤纤素手扶着孕肚,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被吓了一跳。
赫连觉予回过头,看见温诗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他面容放柔了几分,抬起眼看向她,微微摇了摇头:“怎么不回房休息,受了惊吓可如何是好。”
他低下眼,在温诗河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一字一顿道:“过去我不受人重视、居于人下,说是腹中的孩儿出世,必定不会如此。此举无论如何,都要为你们博一个前程。到时候若是出了事情,房间内有一条暗道,通往城外,你去找温绮罗,她会助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牵着温诗河,走到房内。
摆在墙上的一幅画看起来并不起眼,可只要稍微挪开,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条暗道。
“顺着这条暗道一直走,就能找到生机。”赫连觉予心中虽然已经有了八九成的把握,却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温诗河面色中带着几分动容,轻轻摇了摇头:“不,我要跟你一起走。要么一起死,要么一同活着。”
“想想腹中的孩子。”赫连觉予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最初见到温诗河,只觉得她的那点浅显心思实在不讨喜,可如今再见她,心中有了悸动的感觉。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一同赴死。
赫连觉予摇了摇头,低声道:“有活下去的机会,又何必跟我一起送死。”
温诗河眼角湿润,含泪点点头。
赫连觉予神色坚毅,毅然决然地走出房内,这一去,是生是死,未曾得知。
*
入了夏,天气愈发燥热,树上蝉鸣声阵阵,吵得人心烦意乱。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声音。
白雪声音中带了几分忧愁:“娘子这些日子胃口不好,已经许久未曾吃过东西了,要是再继续这么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
另一道声音温润如玉、低沉悦耳:“吃不下东西,夏日本就食欲不振,许是饭菜不合胃口,可让人换那些清爽的吃食?”
“一碗素面,这是凉拌的脆笋,厨子也换了好几个,只是仍旧不行。”白雪抬起眼,看着面前斯文俊雅的男人,面容中多了几分忧色,往门内的方向看了一眼,忍不住轻轻摇头。
江知寂闻言面露几分恼色,这些时日他公务缠身,实在抽不出时间,却疏忽了温绮罗,看着白雪手中端着的漆黑木托盘,瓷白的碗中盛着一碗素面,瞧着倒是清新爽口,他伸出手:“这些给我,我进去看看。”
两个人的对话并未刻意收着声音,温绮罗坐在房内听得清晰,翻了一页话本。
是个有意思的故事,跌宕起伏。绘图也有趣,即便如此,温绮罗仍然提不起什么兴趣,不知为何。她最近一些时日时常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江知寂推门而入,晌午的金光洒在温绮罗身上,她鬓发落了几缕,愈发显得侧脸秾丽,宛如春睡海棠一般。
“最近食不下咽,莫非是身体有恙?”江知寂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走到温绮罗面前,含着浅浅笑意的眸子看向温绮罗。
他懂一些医术,便将温绮罗的手放在他腿上,两根手指搭在温绮罗皓白的手腕处,霎时间,他眉头微皱,神情有些严肃。
瞧见他这副表情,温绮罗看着他,“可是我这身体出了毛病?”
江知寂微微摇头,只疑心是自己号脉错了,便再一次诊脉,可这一次他的声音中带着惊异不定:“这是……喜脉,你有喜了。”
江知寂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可那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忧色。
温绮罗微怔,“喜脉?”
低垂着眼帘,却忽然想起来,这个月她的月事的确没来,起初她还以为是她近些日子太过操劳,这才导致月事没来。若是有喜,江知寂为何是这般神色?
“我有喜了……你不高兴么?”温绮罗下意识轻轻用手抚摸着小腹,杏眸中带着一丝茫然困惑。
江知寂摇了摇头,面容中带着一丝苦涩:“女子孕育本就不易,生产更是疼痛万分,绮罗,我并不愿意你吃苦。”
温绮罗深深看着他,发现寒星般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水色在流动。她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摇了摇头:“说是能够孕育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不失为幸事。”
若说疼痛,被亲近之人背刺痛,还是温家满门忠烈最终却落得那个下场更痛,或者万箭穿心的感觉更痛?最大的痛处她已经受过了,孕育孩子好像也算不得什么。
“我也算会一些岐黄之术,却不能为你分担一些,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寻找能够止疼的药物。”江知寂满眼心疼,他并不觉得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有什么好,只觉得祂会让温绮罗吃苦头。
温绮罗点了点头,眸光愈发柔和,她附和道:“女子生产不易,只是鲜少会有男子注意,若是你能因此寻找到那种药,是万古流芳的好事。”
如今在大夙,医馆并不多见,温绮罗在想,若是能够这样的学堂,教人农耕、教人织布、教人医治,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