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郎君恪守礼节,可女儿家的闺房不也来过许多次了吗?”温绮罗坐在床榻上,小腿轻轻晃着,眼中的光在昏黄如豆的光线下愈发显得明艳,她唇角勾着戏谑的弧度,浅笑嫣然看着江知寂发红的耳垂,“过来。”
江知寂站在温绮罗面前,深深对着温绮罗的双眼,喉结上下滚动,明知道是在蓄意引诱,却还是忍不住主动咬钩。他随手拉下帐幔,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笑:“可我从未说过,我何时是一名君子。”
两三个月后,二人将整个新朝都看遍,看大江大海,看花谢花飞,看潮起潮落,大好河山,美不胜收。
私塾的确大有裨益,识字的百姓越来越多,寻常家中的稚童,也会将所学的知识,教授那些上不起学的人,如此,在街道上随意拉一个小孩,都能说得有来有回。
冬日,洋芋推广大获成功,整个新朝到处都是种植洋芋的人。
百姓的作物产量大大提升,可供选择的种类也越来越丰富,由于和周边国家互通贸易,许多其他国家的产物也流入新朝,其中不缺乏其他种类的水果以及蔬菜。
八月选出来的状元郎不仅精通农事,同样也擅长政令,手腕强硬,提出的几项新政,对百姓大有裨益。
选出来的举人,不仅学富五车,其中许多人心肠仁善,被派往各地做地方官员。
朝野上下大为变动,只是这些变动并未触及官员的利益,也因为如此,百姓的生活也大为提高。
微服私访那些原本并未意识到的问题经过重新思虑后再度解决,有些被忽视的部分也被彻底处理。
一年过后,洋芋的产量亩产千斤,满朝上下震惊,百姓们聚集在街大街小巷庆祝着得来不易的丰收,农税减轻大半,他们身上的负担也因此降低许多,仓中有了余粮,能做的事情有更多更多。
又过了两年,两个孩子到了真正蒙学的日子,被送到了书院读书,聘请来的夫子中不少都是隐居山野的大能,再一次看到盛世的希望,这才入朝为官。
温绮罗站在窗外,不动声色打量着读书的稚童。除了天皇贵胄的孩子,朝廷官员的后代也可入内,正在读诗经,稚嫩的声音摇头晃脑,分外认真。
两个孩子的五官逐渐长开,愈发粉妆玉琢,惹人喜爱。
温绮罗心中酸酸胀胀,悄无声息地离开。
熙昭六年,改朝换代的第六年。
京城的街道上繁华如织,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新鲜的牛乳,有没有人想喝新鲜的牛乳。”
“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这位小郎君,要不要来一串冰糖葫芦,新鲜做出来的,得累我这就给您一串。”
“又大又香的包子,肉包子两文一个,如包子一文一个。”
养猪场内被阉割的黑猪正在拱着吃食,长得又胖又圆,如今猪肉的腥臊味已经很淡了,愿意养猪的人也越来越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头猪。
有了墨家人在朝为官,当真做出很大的成就。原本纺织需要许久,可他们新做出来的机关术居然却能同时纺织二十根纱,不少年轻的女郎多会学习女红,如今女子不仅可以抛头露面,甚至可以入朝为官。
朝廷并不限制女人,私塾自然女子也可以读书,只要给了束修,就能跟男子一样考科举,多亏了当今的皇后娘娘,她以女子之身,为这世间女子争来更多的权力。
女子不仅仅只有相夫教子一条路,也可以当掌柜,可以做绣娘,甚至可以入朝当女官。
盛世之下的每一个人,都如同洪流中的一粒尘埃,可在洪流之下,人人面上都带着浅笑盈盈。
他们或许有人也曾活不下去,为了一粒粟米而求官吏,得到的却只有一顿鞭笞,而如今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他们被当成人看待,可以堂堂正正做一个人。
石窟内,几个人正在雕刻菩萨的雕像,有人忽然道:“当今陛下娘娘功在千秋利在万代,皇后娘娘本就是菩萨面,我看这菩萨的面容倒是可以按照娘娘的模样来雕刻。”
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应和。
便按照温绮罗的模样,雕刻出一尊菩萨。
温绮罗牵着江知寂的手,一同去观摩新落成的石窟,这石窟规模颇大,吸引了许多百姓前去观摩。
天子六驾,威仪万千。
夹道两旁挤满了乌泱泱的人头,都是听说江知寂和温绮罗要出游前来观摩的人。
温绮罗垂下眼帘,她身上穿着隆重的朝服,满头珠翠,一颦一笑之间满是大家风范。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些百姓从不同地方拥挤而来,却不约而同跪伏在地上,声音如同海风呼啸而来,几乎要掀翻头上的仪仗。
温绮罗缓缓抬手:“平身。”
太阳逐渐西斜,金红的霞光铺天盖地宛如诸天神明的裙摆,就连天边白云也被染成橘红。
荒野外,一处乱葬岗,到处都是腐烂的白骨,这些白骨大多是从大牢之中被运送出来的死刑犯,没有后人为其收尸,便扔在此处,远处传来几声狼嚎,两个年轻的狱卒抬着一具尸体,抛在野外中,便头也不回直接走了。
二人刚走,几头毛发灰白的狼从山野缓缓靠近,闻着尸体的血腥味,撕咬下来一片片肉,不过半刻钟,这句刚被处以死刑的死刑犯,便只剩下一具血肉模糊的骨架。
这骨架缓缓塌陷,露出一点衣角。
落实有人知晓,便一定能认出来,这两具尸骨赫然是许映渔同沈宴初,经过时间的腐蚀,变得漆黑、腐烂不堪。
最终,无人记忆,终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