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之中,只剩下微微喘息、面露惊容的三位少女,以及负手而立、面带微笑的李牧蝉。
李牧蝉捋了捋颔下胡须,目光首先落在段清洛身上,眼中带着探究与一丝追忆:“这位小丫头,你这‘六脉神剑’乃是大理段氏不传之秘,据老夫所知,已有近百年无人能练成这门绝世神功了。你姓段?可是大理皇族后裔?传授你这门武功的,想必是一位年岁极高的段氏老前辈吧?”
段清洛心中一惊,没想到对方竟能一眼看破自己的武功来历,甚至猜到了传授者的情况。
她点了点头,恭敬答道:“老前辈慧眼,晚辈段清洛,家祖正是大理段氏后人。这六脉神剑,也确是家中一位隐居多年的祖爷爷所传。”
李牧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与感慨,喃喃道:“果然是他……没想到,老夫今日竟在中原得见故人之后,真是缘分不浅。”
接着,他目光转向唐怜儿,微微颔首:“你的剑术根基尚可,但于剑道一途天赋寻常。倒是你这暗器功夫,另辟蹊径,手法精巧,力道、时机拿捏得颇有火候,应是蜀中唐门一脉吧?你继续坚持下去,未来或可在此道上独树一帜。”
唐怜儿听到对方评价自己剑法“天赋寻常”,不由得撅了撅嘴,但听到后面肯定她的暗器功夫,脸色又由阴转晴,抱拳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确是唐门弟子。”
最后,李牧蝉的目光落在了李师婉身上,这一次,他眼中的赞赏之色最为浓郁:“至于你这丫头……你的剑术,尤其是那全真剑法,与方才辛小辈所使同出一源,但造诣远在他之上。更难得的是,你竟能分心二用,同时施展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法,且配合无间,互补短长……这等天赋,实乃老夫生平仅见!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人?”
李师婉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敛衽一礼,谦逊道:“前辈过奖了,晚辈李师婉,武功低微,当不起如此赞誉。晚辈所学,无论是全真剑法、玉女剑法,还是那左右互搏之术,皆是……皆是韩大哥所授。晚辈不过是侥幸学会了些皮毛罢了。”
“哦,又是这个叫韩牧的……”李牧蝉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对其越发好奇。能教出辛肃、李师婉这样出色的年轻人,这位“全真祖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微微点头,不再追问此事,转而望向一旁的辛肃,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好了,丫头们和小子老夫今日都指点过了。现在,你们可以告诉老夫,李从礼在哪里了吧?让他速速出来见我。”
辛肃连忙上前一步,拱手答道:“回前辈的话,李世叔三日前已前往登州府视察赋税与粮草储备事宜,此刻并不在府中。不知前辈寻找李世叔,所为何事?若有要事,晚辈可代为通传。”
李牧蝉闻言,眉头微皱,似乎对儿子不在感到有些失望,但他并未直接回答辛肃的问话,只是沉默不语,目光再次扫过李师婉,那血脉相连的奇异感觉越发清晰。
就在这时,李师婉上前一步,盈盈一拜,声音清越:“前辈,李从礼正是家父。晚辈是他的女儿。家父外出公干,归期未定。前辈若有什么事,尽管告知晚辈,待家父回府,晚辈定当第一时间转达。”
“什么?!” 李牧蝉浑身猛地一震,如遭雷击!
他猛地转过头,锐利如剑的目光死死盯住李师婉,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那眉宇间的依稀轮廓,那血脉中传来的共鸣与呼唤……原来如此!原来那莫名的亲切与熟悉感,根源在此!
“你……你是从礼的女儿?”
这女娃……竟然是我的……孙女?!
李牧蝉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与突如其来的狂喜,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苦苦寻觅的传人,那个剑道天赋堪称妖孽的少女,竟然就是自己的嫡亲孙女!是流淌着他李牧蝉血脉的后人!
这突如其来的认知,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所有的迷雾。
后继有人!
他毕生追求的家传剑道,他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终于找到了最完美、最理想的传承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牧蝉先是低声轻笑,继而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化为一阵畅快淋漓、充满无尽欣慰与喜悦的朗声长笑,笑声在整个经略府上空回荡,震得屋檐下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天意!真是天意啊!老夫李牧蝉漂泊半生,今日方知,苍天待我不薄!甚厚!甚厚啊!哈哈哈哈!”
他看着眼前有些不知所措,但眼神清澈、身姿挺拔的李师婉,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慈爱。心中那个沉重的担子,仿佛在这一刻,终于可以安然放下。
海上之约,他已无后顾之忧。而李氏的剑道传承,必将在这天赋卓绝的孙女手中,绽放出更加璀璨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