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灵阵成归桃林，余波未平隐新机
地脉深处的震动渐渐平息，锁灵阵的白光如退潮般敛入石盘，只留下淡淡的余温。林羽扶着石壁站起身，指尖划过那些渐渐沉寂的符文，触感温润，再无之前的阴寒。怀里的古籍像是完成了使命，封皮上的纹路变得浅淡，只余下“天道循环”四个篆字清晰可辨。
“能走了吗？”李逸尘揉着发麻的膝盖，掌心的血痕已淡成浅粉色，与启明石透出的白光相融，像落了层桃花粉。他往石门外探了探，通道里的晶石依旧亮着，却不再映出扭曲的影子，只有两人并肩的倒影，在地面上轻轻晃动。
林羽将古籍小心折好，塞进贴身的布袋：“走吧，顺着来时的阶梯往上，应该能通到桃林后山。”他想起林婉儿说过，祖母年轻时在山后开了条密道，原是为了躲避兵祸，没想到今日竟成了归途。
通道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李逸尘的箭囊偶尔碰撞，发出细碎的轻响，像在数着步子。走到半路，李逸尘突然停下脚步，望着石壁上一块突出的岩石发愣——那石头的形状，像极了他父亲教他射箭时倚着的老槐树。
“我爹总说，射箭要心稳，手稳，眼神更要稳。”他伸手摸了摸岩石，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刚才激活锁灵阵时，我好像看见他站在石盘边，笑着朝我点头。”
林羽望着他泛红的眼眶，想起自己师父临终前的眼神，喉头有些发紧：“他们一直都在。”他拍了拍李逸尘的肩膀，“在我们心里，在这片被护住的土地里。”
李逸尘吸了吸鼻子，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等回去，我教你射箭吧，就用我爹留下的那张弓。”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他总说，好弓要配懂它的人。”
“好啊。”林羽应着，心里却明白，有些传承，从来不是器物本身，是藏在招式里的念想，是递弓时掌心的温度。
阶梯尽头的石门虚掩着，透进细碎的天光。林羽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桃香扑面而来，混着泥土的清新，瞬间驱散了地脉深处的沉郁。后山的桃树比前林更粗壮，枝桠交错如网，阳光穿过叶隙洒下，在地上织成金斑点点。
“林羽！李逸尘！”
林婉儿的声音从桃林深处传来，带着雀跃的颤音。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她提着裙摆从桃树下跑过来，竹篓歪在肩头，里面的草药撒了一路，像留下串绿色的脚印。她跑到近前才停下，额角渗着细汗，脸颊红扑扑的，见两人平安归来，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
“你们可算回来了！”她伸手想碰林羽的胳膊，又想起什么似的缩回手，指尖绞着衣角，“祖母说锁灵阵启动时，桃林的桃木符都亮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能成。”
李逸尘举了举胸口，启明石的白光透过衣料隐约可见：“多亏了这石头，还有你给的解毒丹，那教主的残魂被药粉炸得嗷嗷叫。”他说得眉飞色舞，故意逗林婉儿笑，见她嘴角弯起，自己也跟着乐。
林羽望着不远处的桃林深处，老妪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捻着桃木枝，见他们看来，微微颔首。几个获救的村民在给桃树浇水，小姑娘举着桃木护身符，正追着一只蝴蝶跑，笑声像银铃般脆响。
“都安顿好了？”林羽问。
“嗯，”林婉儿点头，“祖母说地脉安稳了，村子也能回了。张大叔他们正收拾东西，说要给你们摆庆功宴呢。”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给你们留的桃酥，祖母亲手做的，说补元气。”
纸包里的桃酥还带着余温，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杏仁香。李逸尘塞了两块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比镇上点心铺的好吃十倍！”
老妪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陶碗，碗里盛着些清澈的水。“把这个喝了。”她递给林羽，“地脉的灵气水，能洗去身上的阴邪之气。”又给李逸尘递了一碗，“你们在阵中沾了混沌之源的戾气，这水虽不能根除，却能护着你们夜里不做噩梦。”
两人接过陶碗一饮而尽，水入喉微凉，顺着喉咙滑下去，竟化作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之前的疲惫消散了大半。林羽摸了摸怀里的古籍，书页似乎轻轻动了一下，像在回应这股暖意。
“锁灵阵能撑多久？”林羽问，目光望向核心祭祀区的方向，那里的天空已恢复湛蓝，却总让人觉得藏着什么。
老妪拄着拐杖，望着远山：“十年，二十年，说不准。地脉的灵气会慢慢滋养阵法，但若有人再动歪心思，用阴邪之物冲撞……”她没说下去，只是轻轻敲了敲地面，“所以，得有人守着。”
李逸尘突然开口：“我留下。”他看向林羽和林婉儿，眼神坚定，“我爹葬在这里，这阵法是他和我们一起启动的，我守着，合该如此。”
林婉儿也点头：“我也留下，祖母年纪大了，我得陪着她，也得看着阵法。”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你们……”
“我也留下。”林羽打断她，指尖摩挲着古籍的封皮，“师父说过，守土即是守心。这里的土地沾了太多人的血，总得有人看着它长出新的希望。”
老妪看着他们，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好，好。”她从怀里掏出三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简单的符文，“这是‘守土符’，贴在桃林入口，寻常邪祟不敢靠近。等过些日子，我教你们画更厉害的。”
夕阳西下时，桃林里升起了袅袅炊烟。村民们杀了只养了三年的老母鸡，炖在陶罐里，香气顺着风飘出老远。小姑娘缠着李逸尘教她射箭，李逸尘便用树枝做了把小弓，蹲在地上耐心地教，阳光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竟有了几分他父亲的影子。
林婉儿和几个妇人在溪边洗菜，笑声顺着水流淌过来，混着远处的鸡鸣犬吠，像一首温柔的田园诗。林羽坐在桃树下翻看古籍，书页在晚风中轻轻翻动，最后停在一张空白页上，不知何时，上面多了三个小小的字——
“守土人”。
字迹稚嫩，像是三人的笔迹重叠在一起，带着些微的颤抖，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认真。林羽合上古籍，抬头望向天边的晚霞，绯红的云彩铺满天空，像极了桃林盛开时的模样。
他知道，锁灵阵的余波未平，暗黑教或许还有漏网之鱼，混沌之源的威胁也从未真正消失。但此刻，看着溪边浣纱的身影，听着教射箭的笑语，闻着陶罐里飘出的鸡汤香，他突然觉得，所谓希望，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是这样琐碎的日常，是有人愿意为这片土地，一日日地守下去。
夜色渐浓，桃林里点起了油灯。林羽、李逸尘和林婉儿坐在老槐树下，分食着那罐鸡汤，陶罐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暖得人心头发烫。远处的地脉轻轻搏动，像大地在呼吸，又像无数双眼睛在静静注视。
林羽摸了摸怀里的古籍，知道它还会继续翻动新的篇章，就像这片土地上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而他们，会是这故事里最执着的一笔，守着桃林，守着阵法，守着那些用生命换来的安宁，直到新的朝阳升起，照亮每一寸等待发芽的土地。
油灯的光晕在三人脸上跳动，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桃树下，像三颗紧紧靠在一起的种子，在夜色里悄悄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来年春天，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