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芙倒是也不意外,任何关系,都能因利益,而短暂得走到一起。
宗肆与孟渊,眼下都须靠对方来稳定孟泽与孟澈间的关系,互相提供便利再正常不过。
陆行之道:“四姑娘可是想到了世子?”
宁芙顿了顿,道:“并非如此。”
陆行之看着她,并未言语。
“按时间来推算,世子不日便要回京了。”过了须臾,男人才开口道,“世子回京,总是好的,便是我也不必再操心孟泽。”
宁芙稍稍蹙了下眉,道:“难不成你就不担心他么?”
陆行之微微一顿。
“他对我,亦有些想法,陆公子就能对他放下心么?”宁芙抬眼看他。
其实她心中是明白的,男人如若并非对所有其他男人都设防,那只能说明,其实是未到喜欢的地步,否则又岂会没有占有欲。
宁芙不得不怀疑,他在孟泽面前表现出的吃醋,也并非是吃醋,而仅仅是担忧她的安危而已。
陆行之对她是感恩之情。
宁芙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她本也不该去计较这事的。
或许是因,他如今是她的未婚夫,她心中总归是有那么些异样的。
“不过陆公子也未说错,我对世子有救命之恩,如今他自会护着我的安危。”宁芙垂眸道,“今日时候不早了,陆公子回府吧。”
她起身欲走,陆行之却伸手拉住了她。
男人的手心极温热。
“并非是你想的那般。”陆行之看着她道。
“我为什么也未想。”宁芙抽出手,含笑道,“陆公子请回吧。”
之后宁芙便见陆行之,抿了下唇,似乎是有些为难,低声道:“四姑娘可是生我的气了?”
宁芙看他一眼,却是也未否认,虽她也未到生气的地步。
陆行之想了想,斟酌开口道,“我不介意世子,自是有缘由的,四姑娘日后,会知晓的。”
“陆公子无非觉得,他是原配。”宁芙道。
“这一世的世子,也并非算得上是原配。”陆行之淡淡道,“世子并无上一世的记忆,也没有我知晓的多,若说原配,我比他倒更像原配。”
宁芙心尖没来由地一颤,莫名生出几分酸楚。
男人目光平静。
“四姑娘,别生我的气了,可好?”陆行之耐心道,“多气一日,我与四姑娘的相处,便少一日,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
对他而言,却未必能有几十载。
宁芙向来吃软不吃硬,更何况,也并未真生气,道,“我未生你的气。”
待陆行之走后,冬珠笑着打趣她,道,“四姑娘,陆公子方才真像哄自己媳妇。他那样的男子,虽是实干派,我还以为他哄不来人呢。”
宁芙却也想起,陆行之不论面对谁,也从不露怯,甚至反而也有那么些居高临下的淡然感,便是面对孟泽时亦是如此,分明是权臣之姿。
只是在念及,他上一世本就身居高位,便未再多想。
却说宁芙也未想到,静文之事,竟来的那般快。
胡人连连胜仗,气势正盛,此番派遣来的使臣,在骑射上,均赢了大燕的武将,那傲慢之姿态,溢于言表,点明要宣王府前来比试。
如今在京中的,便只有宗二公子,宗铎,也好在他性子虽直了些,可在比武上,倒还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勉强找回了几分场子。
敬文帝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
“到头来,还是得看宣王府。”敬文帝意味不明笑道。
当时还无人知晓,他这是动了重新重用宣王府的打算。
当晚,那使臣喝醉了酒,又不知怎的跑到了静文的寝居,意欲行不轨之事。
静文一个大燕公主,哪能受这般屈辱,当下便咬舌自尽,便是死,也不愿让皇室受辱、大燕受辱,也好在及时发现,才捡回一命。
敬文帝勃然大怒,亲手斩了使臣。
这事也不知传出了宫,大燕各地百姓亦愤然不已,纷纷游行,希冀伐胡,给公主讨回公道,给大燕讨回公道。
宁芙却知,这背后不知有多少人推波助澜,孟渊、宣王府,甚至孟澈党都是如此。
事到如今,敬文帝也无法不作为,率先将伐胡之事,交由孟泽,若他能拿下此战,那功绩是极高的。
偏偏孟泽,精于与孟澈的内斗,在打仗上却是一窍不通,吃了败仗。
民间这时便想起了屡战屡胜的宣王府,一时对宣王府的呼声越高,竟也让人质疑起,宫中为何放着宣王府不用。
这事竟愈演愈烈。
民心所向,不可违。
敬文帝眼中,向来是国体重于内政,国之尊严、领地之完整为先,是以那日敬文帝在御书房坐了许久,最后一道圣旨,降于宣王府。
敬文帝对朝中局势掌控渐弱,也可见一斑。
每一任君王自重病时起,便都会面临这般局势。
这场与宣王府间的博弈,敬文帝亦输了半子。
宣王进宫那日,敬文帝反倒是笑了笑,“这阵子你倒是日渐圆润。”
“在府中闲着休养了这半年,如何能不发胖,臣还得感谢圣上给臣放了这假。”宣王道。
“心中可责怪朕?”敬文帝问。
宣王面不改色道,“臣既为臣,那便只有领旨听令的份,圣上是为了大燕考量,站的角度不同罢了。”
敬文帝扯了下嘴角,也不知是信不信,又道,“三郎如今如何了?”
宣王却沉默了半晌,道,“臣不知。”
“我身不由己处置你,而你何尝不是身不由己处置他,既你能理解朕,他便也能理解你。”
宣王却知,敬文帝这是给他挖了个坑,若是三郎不理解自己,那自己便也并非理解敬文帝。
这便是给日后埋下祸患。
宣王面上却不显半分。
“六郎这打了败仗,便是想立他,倒也不能。”敬文帝冷哼了声,“不成器的东西。”
宣王是多少年的老狐狸了,哪能不明白敬文帝的意思?此刻提及,自然是要他配合,若是孟泽劝动宣王府出征的,那便能抵半分过。
而孟泽当了太子,对宣王府而言,便也是最优解,是以敬文帝敢袒露立太子一事。
“圣上不必担心,王府出征,自然是六殿下从中周旋,功不可没。”宣王道。
……
再待北地传来大捷,已是一月后。
“听闻是世子亲自出征,才打赢了胜仗。”
这是宁芙时隔快一年,再度在京中贵女们口中,听到宗肆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