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丝绒带着特有的质地,指尖触碰的瞬间酥酥麻麻的,仿佛细微的电流经过全身。齐飞试图爬起来,却被身下丝滑的绒布绊住,仿佛失去了大部分力气,他越是挣扎越是被困住,这蓝丝绒如同一张网,无形束缚着他。
奇怪的是,他内心并不抵触这种束缚,甚至带着贪恋地想要躺在上面,他的脸颊贴着丝绒的表面,那极细密极柔软的绒毛像极了少女的脸颊,带给了他无尽的耳鬓厮磨的快乐。
一瞬间他如此想念钟葵,幻想着这蓝色的丝绒就是她,越是想念,那内心的躁动越是炙热。奇迹般的,那丝绒上真的出现了钟葵撩人的面庞,越来越真实,越来越触手可及,最后真的能触摸到她的脸庞。
齐飞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颤抖着伸出手,喃喃着:“原谅我。”
这话仿佛并不是从他口中说出,如心流转动,却确信钟葵听得到。
“爱我,毫无保留地信赖我,就好像我们是一体的,共用一副躯体,我们灵魂交织,不分彼此……”钟葵的声音缥缈而诱人,如烟如雾萦绕在他脑海,充满了不能拒绝的魔力。
齐飞彻底地沉沦其中,堕落着、快乐着,希望永远都是这样,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就像宇宙中的一粒尘埃,存在着,不生不灭。
正当他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即将消散的时候,钟葵的脸忽然变了,那白皙的肌肤里开始长出黑色的尖刺,那些尖刺不停地向外生长着,让她的整张脸都扭曲了,她的嘴开始不停地向外生长,变得坚硬无比,这是一个怪物,黑色的尖刺现出了完整的形状,是一片一片黑色的羽毛,闪着绿色的荧光,怪物并非怪物,而是一只黑色的天鹅——钟葵成为了一只黑天鹅。
蓝丝绒……黑天鹅……齐飞的脑海中充斥着这两个意象,仿佛唤醒了另一个世界的某些知觉,这知觉击碎了所有迷幻的光影,这个世界突然有了重力,让他急速下坠。
齐飞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混乱地跌落在地上,四周一阵凌乱的杂音,他揉着摔疼的胳膊站了起来,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环顾四周,依然是暮色笼罩,杂乱的画作和鬼魅般的雕塑残影随处都是,仿佛组成了一个结界,将他困在了刚才的魔障当中。
他想起来,自己下午带了两幅画放到了三五镇的这个出租屋,想要身临其境体会两幅画中的奥秘,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一左一右两幅画作,仿佛雾里看花,看着看着竟然睡着了。
那个梦境如此荒诞又如此真切,以至于他醒了之后依然觉得耳热心跳,难以平复。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随后“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秋风扫过,一缕长发从门缝中扬起。
“钟葵?”齐飞脱口而出。
“啪!”随着开关脆响,同样清脆的声音传来:“飞哥,是我,什么钟葵!”吴珊秋的脸出现在了齐飞的视线里。
齐飞一阵脸红,说:“你怎么来了?”
“哈?你神神秘秘说要出去一下,已经天黑了都没有回来,我好不容易从打听到你朝这个方向来了,这不来关心你一下吗?”吴珊秋一面说着一面打量着齐飞,诧异道:“飞哥,你发烧了吗?怎么整个人看起来很潮热?”
“我不小心睡着了,没事。”齐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地说道,“看来还是艺术天赋不够,原本以为在这个环境里,我对于伍行洲和葛明的画作能有所发现,结果……”
“结果睡着了?哈哈……”吴珊秋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飞哥,艺术这种玄乎的东西到底是不适合你。对了,我找你有事。”她说着给了齐飞一份报告,“小蔡新写的一份报告,他去调查了伍淑兰的情况,有新发现。”
齐飞翻开报告,看着排版工整的详实内容,笑道:“蔡鼎这家伙不错,还挺喜欢写材料的。”
“哈,我也好奇呢,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喜欢写材料呢?”吴珊秋说道,“不过的确挺用心的,他竟然能撬开伍家宗族那些老顽固的嘴,打听到一些消息。还记得伍崇岳那时候说起开除伍淑兰宗籍的时候欲言又止的样子吗?”
齐飞努力集中精神扫视着,不由得喃喃道:“伍淑兰未婚生子过?”
“确切地说是未婚生女,说年轻的时候和人私奔又被抛弃,怀上了孩子一个人回了三五镇,那时候大家的观念还很保守,未婚生子被认为是伤风败俗的事情,当时就要开除伍淑兰出宗族了,这件事被伍崇岳拦下来了。
伍氏宗族的宗籍很值钱,是字面意义上的值钱,三五镇的很多资产属于伍家宗族,族人有分红,伍淑兰当时怀着孩子又没有工作,如果开除她,相当于断了她的经济来源了。”
“这么看,伍崇岳人还可以。”齐飞翻看着报告,蔡鼎写得很清楚,吴珊秋理解也很到位。
“是说呢,他人还怪好的呢,但是这个事情始终有族里的老人不满意,这么多年总是有人提意见。在开除宗籍这个事情上,我问了当时的情况,的确不是伍崇岳起的头,是因为那些老家伙们终于找到了确凿的把柄,说是因为伍淑兰是个荡妇,在宗祠当义工触怒了祖宗,所以伍行洲会在宗祠暴毙,这是列祖列宗的惩罚。伍崇岳没有办法,只好同意处置伍淑兰。”吴珊秋说道,“唉,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奇怪了,那天我们去伍淑兰家,她明显是一个人住的,她那个女儿呢?”齐飞刚说完,翻到了第二页,看到了内容,“哦,原来如此,她还遗弃了女儿?这也太夸张了吧?”
“是吧,真是全员恶人了。说是生完孩子以后没多久,她抱着孩子离开了三五镇,大家以为不回来了,结果她一个人回来了,这个事儿在宗族里又罪加一等。”吴珊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