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北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台阶被正午阳光晒得发烫，警戒线外的记者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相机快门声密集得像暴雨。赵瑞雪穿着灰蓝色的囚服，袖口磨出毛边，在两名法警的护送下走出警车。镣铐在脚踝处发出轻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她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扫过那些黑洞洞的镜头。三天前在码头仓库录下的证词还在脑海里发烫——马国涛如何指使她伪造证据，墨衍怎样用她女儿的生命威胁她，那些浸着血泪的细节，将是刺穿黑幕的最后一刀。
突然，她的视线定住了。人群前排，一个举着长焦相机的男人正对着她调整焦距，宽松的衬衫袖口被风吹起，露出手腕内侧的蛇形纹身——和黑蝎后颈那道疤一样狰狞，是东南亚走私集团的标记。
“小心！”赵瑞雪的惊呼声如同被投入湖中的石子一般，瞬间被周围此起彼伏的快门声所淹没。就在她话音未落之际，那名男子突然如同被激怒的野兽一般，猛地将一个玻璃瓶狠狠地投掷向空中。
玻璃瓶在空中急速飞行，仿佛一颗被点燃的炮弹，瓶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里面的黄色液体如同一股被释放的洪流一般，瞬间喷涌而出。那液体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被点燃的汽油一般，燃起了蓝绿色的火焰，熊熊燃烧。
“燃烧瓶！”法警们的怒吼声如同惊雷一般在人群中炸响，他们毫不犹豫地冲向赵瑞雪，将她猛地扑倒在地。就在这一刹那，灼热的气浪如同一股狂暴的飓风一般，呼啸着从她的头顶掠过，燎过她的发梢，带来一阵灼热的刺痛。
身后传来记者们惊恐的尖叫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被点燃。混乱中，赵瑞雪瞥见那名纹身男子被便衣警察迅速按倒在地，但更多的骚动却如同被惊扰的蜂群一般，从侧面汹涌而来。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正提着一个急救箱，如同一头凶猛的猎豹一般，急速冲向她。他的步伐稳健而迅速，口罩上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惊慌，有的只是如同寒冰一般的杀意。
“他不是医生！”赵瑞雪的心中涌起一股恐惧，她拼命挣扎着想要从法警的身下爬起来，但法警的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将她按在地上，让她无法动弹。
“让开！我是来处理烧伤的！”白大褂男人的声音中充满了焦躁和不耐烦，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极度的厌恶。他手中的注射器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那尖锐的针头似乎随时都可能刺破空气，刺向目标。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间，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拥挤的记者堆中猛冲出来。这道黑影速度极快，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直地撞向了那个白大褂男人。
众人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只见那道黑影竟然是赫军。他身上穿着清洁工的蓝色工装，脸上沾着些许灰尘，看上去有些狼狈不堪。然而，更让人吃惊的是，他的腹部正不断渗出暗红色的鲜血，显然是受了重伤。
原来，为了能够成功加入证人保护计划，赫军不惜故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以此来引开一部分杀手的注意力。而此刻，他却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在了这里。
“狗东西！”赫军怒目圆睁，死死地攥住对方持针的手腕，那注射器的针尖在赵瑞雪的眼前危险地晃过。白大褂男人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然而，这个男人并没有束手就擒，他迅速从急救箱里掏出一把藏得极深的短刀，毫不犹豫地朝着赫军的侧腰狠狠刺去。
刹那间，鲜血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染红了赫军的蓝色工装，也溅到了赵瑞雪那身破旧的囚服上。
但赫军没有松手。他想起女儿在乡下亲戚家画的画，画上有个流血的超人，妞妞说那是爸爸。他猛地发力，将白大褂男人的手臂反向折断，注射器 “当啷” 落地，里面的透明液体在台阶上迅速凝结成霜。
警笛声刺破混乱。赵瑞雪看着赫军捂着伤口滑坐在地，看着他染血的手指指向法院大门，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猛地推开法警，踉跄着站起来，对着蜂拥而上的记者们嘶吼：“我有证据！马国涛贿赂省委领导的视频！就在我藏的U盘里！”
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让喧嚣的现场瞬间死寂。所有镜头都对准了她，闪光灯再次炸开，这次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赵瑞雪迎着阳光望向法院的穹顶，那里的玻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只终于睁开的眼睛。
“我要当庭播放！”她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一般，陡然拔高，在法庭上回荡着，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愤怒。仿佛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这一切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看清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的真面目。
赵瑞雪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的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那些被告席上的人。她的声音充满了力量，让人无法忽视。
赫军靠在台阶上，脸色苍白如纸，腹部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站立。然而，当他听到赵瑞雪的话时，他的精神似乎为之一振，那股剧痛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他缓缓地从工装的夹层里掏出一支录音笔，这是他之前偷偷藏起来的。他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坚定地按下了播放键。
刹那间，刚才白大褂男人临死前的嘶吼声在法庭上响起，那声音充满了绝望和不甘：“老板说了，死也要让你烂在牢里……”
这声音如同恶魔的诅咒一般，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法庭上的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呆了，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那录音笔里的声音在不断地重复着。
而在法庭外，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驶离了街角。轿车的后座上，强光华面沉似水，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一个已经被捏碎的玻璃杯，碎片深深地嵌进了他的掌心，鲜血从伤口中渗出，滴落在车座上。
他的目光如鹰隼一般，死死地盯着法院的方向，眼神阴鸷如寒冬的湖面，透露出一股让人胆寒的杀意。
而法院大门内，赵瑞雪的脚步越来越稳。囚服上的血迹被阳光晒得发黑，但她知道，从喊出那句话开始，审判就已经提前降临。无论是对那些罪人，还是对曾经迷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