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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无寒跟在林毅澜的身后,他的眼睛注视着林毅澜的背影,经过方才一事,如今他对这眼前之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这种感觉,就像当初第一次见到陈林一般,那股神秘的强大。

他倒是觉得自己有种“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之感了。

村庄再度陷入了沉寂,仿佛一切都安然无事。

“这位道友,可知你名?”夜无寒问道。

“呵,天下江湖,何苦不见?”林毅澜笑道,“既是萍水相逢,何必互知姓名?”

“当是求缘?江湖万里,风雨常有,而知缘者不常有。”夜无寒不以为然。

林毅澜眼神微愣,轻哼一声:“天地一舟,任潮生而棹远。下次见面之时,定结上你这么一位好友。”

见他委婉拒绝,夜无寒也不再继续死缠烂打,不过他到底可以推算出一点:此人不愿透露姓名,便是不愿透露身份,那么他的身份只能是尊贵,再结合他方才所展现的实力,最低就是一方大将,再高者,许是某方领袖,不管是哪一种,我都不能令其不悦,日后若有交集,也算图个人缘。

“且慢,你看。”林毅澜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前方台阶道。

夜无寒骤然被这声音回过了神,走上前一看,却是看见了那台阶之上站着一只凶眼黄皮子。

“后生,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黄皮子声音嘶哑而诡异地问道。

“黄皮子讨封,有意思。”夜无寒捏着下巴轻笑道。

“后生?”林毅澜轻蔑一笑,径直走上了台阶,低头俯视着他,反问道,“后生,你今年多大了?”

夜无寒眉头一蹙:真是闻所未闻的回答。

那黄皮子听后瞬间暴怒,身形猛然变成十来丈,声音也变得粗犷而震撼:“真是个不讲礼数的后生!”

他举起巨爪,狠狠一抓。

“呵。”

林毅澜随手拔出魔剑,对其一拍,竟是直接将它的巨爪弹了回去。

那黄皮子的脸上闪过明显的震惊。

“如果这一切都是你做的,那么直接杀了你,这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林毅澜微微屈膝,手中魔剑红光闪烁。

“后生!大言不惭!”

黄皮子双手成拳,奋力一砸。

夜无寒连忙躲开到一旁,他刚使用能量储存器没多久,半个多小时内已经无法再使用了。

林毅澜找准时机,在其拳头砸开之时,一个侧翻上到了它的手臂之上。

他顺着粗大的手臂向着黄皮子的头颅冲刺,手举魔剑,忽地腾空而起,手中魔剑巨大化,流动的血光瞬间划过黄皮子的头颅,那黄皮子的脑袋骤然分离,坠落地上。

林毅澜落地之后嘲讽道:“大可不代表着强。”

“小心,是幻术!”

夜无寒一眼就反应了过来,对林毅澜道。

“什么幻术?”林毅澜紧握魔剑,眼睛不断观察着四周。

“他没有流血,绝对不是实体。”夜无寒解释道。

这时,空中再次响起了那黄皮子的怪笑声:“哈哈哈!你这个后生倒是聪明!不过,今天你们谁也离不开这里!”

“诡道赐福!噬魂夺魄!助吾成仙!哈哈哈哈哈!”

随着黄皮子念起诡异的咒语,一团团黑雾在二人周边出现。

“这是?魔潮?”夜无寒警觉道。

“不,不是,魔潮的力量没这么弱。”林毅澜道,“不过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准备作战吧。”

“我现在无法作战。”夜无寒道。

“还需要多久?”林毅澜理解问道。

“半个时辰。”

“你用了什么境界的?竟然要这么久?”林毅澜呲嘴一声道,“罢了!既是有缘人,你站在我身边,我定能护你周全。”

夜无寒信服地走了过去。

血灵共生!

林毅澜将手中绝罪·天殇插入地中,源源不断的血色煞气自剑上涌出,一只罪业恶灵猛然自剑上出现,随后漂浮在他的身后,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其灵魂吞下。

下一秒,林毅澜的红发倏忽间变得苍白,无尽的罪业侵入他的体内,一股巨大的力量迸发开来。

“这是?”夜无寒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的变化。

乍然间,有无数的黑色手臂自黑雾中涌出。

“大化!”

“诛邪斩!”

林毅澜指尖划过剑身,血液浸染,罪灵响应,魔剑发出血光。

他倒提魔剑,向天一指。

天幕骤暗,星斗湮灭,唯余一轮血月自剑尖升起。血月之中,亿万罪灵面孔交替浮现,似在哀嚎,又似在狂笑。大地龟裂,喷出漆黑火柱,火中隐见锁链,将周遭一切黑手向剑身拖拽。

【斩落】

他低语着:“大化无正邪,唯我判生死。”

“斩!”

血月崩碎,化作一道煞红色剑瀑,内蕴猩红雷浆,自九霄垂落。剑瀑所经之处,空间被腐蚀成深红裂隙,裂隙边缘长出骨白獠牙,发出咀嚼声。

剑瀑触地,无声无息,唯余一道千丈深渊,渊底有赤红竖瞳缓缓睁开。

“封!”

林毅澜横斩一剑,赤红竖瞳渐渐关闭,深渊也逐渐消散,最后恢复原状,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眼见着周边黑雾褪去,夜无寒不由得拍手夸道:“好,好,没成想这位道友竟有如此之能,在下实属佩服。”

林毅澜漫不经心地收了魔剑道:“不过些许小本事罢了,我们走吧。”

“嗯?不对。”夜无寒眼神一凝,“幻术怎么还没消失?”

林毅澜似乎也察觉了不对劲:“等等!难道!”

可就当二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堆黑手骤然袭来,将二人团团包裹住。

林毅澜刚想将其震开,却发现浑身无力。

夜无寒在最后提醒了一句:“一切都是幻术!别迷失!”

不一会儿,二人就都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

“呃……”

幸泽晃了晃脑袋,眼神有些迷离地站起身,环顾四周,疑惑道:“我这是在哪里啊?大侠们呢?还有那个老爷爷呢?”

看着周边阴森森的村庄,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害怕地大喊道:“大侠!大侠!你,你们在哪里啊!你们在哪里啊!”

可最后回应他的,只有空灵的回音,这可给他吓得不行,他恐惧地抱头蹲下痛哭:“呜呜呜呜……!这里好可怕!谁能来救救我!我好害怕!”

“飕飕——”

一阵阴风拂过。

“啊啊啊啊啊啊啊!”

幸泽瞬间瘫倒在地,蜷曲着双腿,十指死死抠进泥里,仿佛要把身体缩进地缝。阴风贴地掠过,像一条冰凉的舌头舔过耳廓;风里夹着潮湿的土腥与若有若无的腐甜味,直往他喉咙里灌。

“咯咯……”

极近、极轻的一声笑,像枯骨在齿缝间碰撞。那声音不是回音,而像贴在他后颈吹出。幸泽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停了半拍。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他颤颤巍巍地抬头——

月色被乌云啃得只剩一弯薄刃,冷冷地劈在村口老槐树的枝桠间。

树下,一道灰白的影子垂首而立,长发覆面,发梢却像被水浸过,滴滴答答落着黑水。

影子没有脚,裙裾却随风猎猎,像一面泡烂的招魂幡。

“别……别过来……”

幸泽的嗓子挤出一丝气音,可那影子像是听见了,脖子“咔啦”一声折成直角,黑发向两侧滑开——下面没有脸,只有一张裂到耳根的嘴,嘴里黑得如同枯井。

下一瞬,风骤然停了。

死寂中,幸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影子却动了:它抬起手,那手骨节细长,指间黏连着蛛网般的灰丝,指尖一弹——

“叮——”

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落在幸泽膝前,铜绿里渗着暗红。

与此同时,他背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缓慢、沉重,像拖着一条断腿,不止一个。

左、右、后方……泥地被踩出咕叽咕叽的水响。空气里那股腐甜味陡然浓烈,几乎凝成实质,堵得他胸口发闷。

幸泽再也忍不住,鬼使神差地一把抓起铜钱,连滚带爬地冲向最近的破屋。

门轴早已腐朽,被他一撞,“砰”地洞开,屋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却有一阵温热的腥气扑面而来——像刚剖开的兽膛,又像煮烂的人骨汤。

诡异的调子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黏腻、潮湿,像舌头在耳蜗里打转,幸泽崩溃地捂住耳朵,却发现那声音竟是从自己喉咙里漏出来的。

他不知何时已跟着调子,咯咯地笑起来。

铜钱在他指间发烫,烫得皮肉“滋”地冒出一缕青烟。

透过指缝,他看见黑暗里亮起无数点幽绿的光,像漂浮的磷火,又像睁开的眼睛。

最亮的亮点,正悬在他鼻尖上方一寸,眨也不眨。

“大侠……”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极为礼貌的敲门声。

幸泽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颤颤巍巍地问道:“是,是谁?”

可回应他的只是不断地敲门声。

他咽了咽口水,也不知从哪而来的勇气,身体竟不受控制地起身去开门。

门开了。

一只凶眼黄皮子陡然出现在幸泽的面前。

“啊啊啊啊!对不起!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幸泽再次瘫倒在地上,不断往后撤。

那黄皮子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这个后生可比刚才那两个有趣多了,我得好生把玩儿一下。

黄皮子陡然俯身,那张毛脸几乎贴上幸泽的鼻尖——尖吻裂口,獠牙森白,一股腐烂泥土与血腥交织的腥风直灌咽喉。

它的右眼像淬了尸油的铜铃,竖仁缩成一条黑线;左眼眶里嵌着一枚乌沉木珠,此刻却“咔”地自行旋了半圈,发出骨骼错位的咔啦声。

“叫得再响些。”

声音沙哑低沉,像锈铁刮过石面,却带着戏谑的笑意。黄皮子抬起前爪,爪尖漆黑如炭,指甲弯钩,轻轻划过幸泽的眉心——皮肤立刻绽开一道细线,血珠滚落,却被它伸出的长舌一卷而尽。

舌面生满倒刺,所到之处火辣辣地疼,仿佛在撕下一层看不见的人皮。

幸泽的背脊撞上湿冷的土墙,退无可退;他想呼救,却只挤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像被掐住脖子的雏鸡。

黄皮子咧嘴,嘴角一直裂到耳根,露出猩红的牙床与密密层层的尖齿,猛地凑近,獠牙几乎贴上幸泽的颈动脉。

“别怕,小子。”

它低笑一声,气息冰凉,“我向来先听心跳,再掏心窝。”

话音未落,四周阴影忽然蠕动——断墙缝里伸出枯手,井口探出乱发,瓦片上浮现一张张惨白人脸,齐刷刷盯着幸泽,无声张口,似在替他哀嚎。

黄皮子伸爪,指尖黑线顺着影子爬上幸泽的脚踝,冰冷、黏腻,像从坟里爬出的蚯蚓,一路钻进骨髓。

幸泽浑身痉挛,牙关“咯咯”作响,泪水混着冷汗滚落,却冲不开脸上那层因恐惧而僵死的灰白。

黄皮子歪头,右眼倒映出他扭曲的脸,木珠则“咚”地一声,像敲在空棺上。

“哭啊,”它轻声催促,声音却像铁锤砸在颅骨,“你的声音——我要留作今晚的鼓点。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好疼啊!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不要伤害我!我好怕!呜呜呜呜呜!”幸泽痛苦哀嚎着求饶。

而这却让黄皮子无比兴奋:没错!这才是世人见到他的表现!这才是他想要的!恐惧吧!颤抖吧!

“疼?”

它伸出长舌,舌尖分叉,轻轻舔过爪上沾的血珠,仿佛在品尝最醇的烈酒,“这才刚开始。”

语罢,它猛地抬爪,指甲在虚空一划,没有碰到皮肉,却有一道无形的裂口自幸泽左肩斜劈到右肋。

衣衫瞬间绽开,皮肤下迸出一排细密血珠,像被极细的丝线勒过。

男孩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身体弓成虾米,十指抠进地面,指甲尽数翻裂,他撕心裂肺:“啊啊啊啊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他扑倒在地。耳边忽地响起曾经在别人家吃饭时听到的大人们的歌谣:

“铜钱响,买路钱;

无脸鬼,牵你走;

走到井,血洗头;

走到林,骨作舟……”

黄皮子俯身,鼻尖几乎贴上他的耳廓,声音低得只剩气音:“再抖一点,再恐惧一点!哈哈哈!没错!就是这样!”

这种成就感对于遭受了三次打击的黄皮子是无与伦比的。

随着它的话音,四周阴影里响起窸窸窣窣的爬行声。一只只细小的黑手从地缝、墙根、瓦缝里探出,指尖滴着黑水,抓住幸泽的脚踝、手腕、发梢,像无数冰凉的铁钩,将他一点点拖向黑暗深处。

黄皮子缓缓直起身,左眼里的木珠忽然“咔”地弹出,滚落在地,露出黑洞洞的眼眶——里面没有空洞,而是一片旋转的漆黑漩涡,仿佛直通黄泉,漩涡深处,传来铁链拖动和遥远哭号的回声。

“听。”

它侧耳,嘴角咧到耳根,獠牙森白,“他们在下面等你。”

黑手骤然收紧,幸泽的肩胛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涕泪横流,喉咙里挤出血丝,却仍在破碎地哀求:“放过我……求求你……”

黄皮子笑了,笑声像钝锯割骨,缓慢而享受。

“求?我最爱听这个字。”

它抬爪,轻轻一握。

“咔嚓”——

幸泽的左臂以不可能的角度反折,骨骼刺破皮肉,血花绽开。

它抬爪,轻轻一握。

“咔嚓”——

男孩儿瞳孔骤缩,喉咙里迸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却被黄皮子用长舌一卷,连声音也吞入腹中。

“再叫啊。”

它眯起眼,舌尖滴落血珠,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像催命的鼓点,“叫到我满意为止。”

男孩此时彻底失去了意识,昏死过去。

“嘁,你连让我讨封的资格都没有。黄皮子有些无趣的转身离去,任由那些黑手将其拖入无尽的幻术之中。

可就当他要离开之时,身后传来一股莫名的强压。

他猛然回头,却见那男孩的身体不断升起,那些黑手也被一阵焚风热浪尽数退去。

就在爪尖刺破皮肤的一瞬,异变突起。

黄皮子一愣,猛地抬头——四周干裂的地缝深处,竟渗出暗红浆流,像大地在渗血。空气骤然炽烈,风停了,声音被无形之手掐断,连黄皮子自己的心跳也突兀地漏了半拍:这是!

“旱……”

黄皮子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它看见幸泽的瞳孔由漆黑转为竖直的琥珀裂隙,瞳仁深处,一轮焦黑日轮缓缓旋转。那日轮每转一圈,黄皮子身上的毛便蜷曲一分,发出焦糊的腥臭。

幸泽折断的左臂突然自行反扭,骨节喀啦复位。

裂开的皮肤下,不是血肉,而是赤金色的蛇鳞,鳞甲瞬息蔓生,覆满全身,每一片鳞缘都闪着干裂大地的纹路。

焦土以他为中心,龟裂之纹闪电般向外扩散,百丈、千丈,直至整个荒村。屋壁崩碎,空气中的水汽瞬间蒸干。

幸泽背后衣衫炸裂,四张膜翼破背而出,翼膜由干裂的光与沙尘织就,一振,黄沙怒卷,化作赤色龙卷。

黄皮子被狂风掀翻,利爪在地面犁出十道深沟,却止不住身形,它仓皇掐诀,召出幽绿鬼火,附着于舌,火舌刚触及风墙,便被抽干水分,化作飞灰。

风眼中,幸泽——不,是鸣蛇,它缓缓直身,竖瞳锁定黄皮子,喉间发出低沉而古老的石磬声。

那声音非哭非笑,却令黄皮子七窍流血,体内水分自每一个毛孔蒸腾而出,皮毛迅速干枯、龟裂、剥落。

黄皮子尖叫着想逃,却发现自己的影子已被烈日钉在地面,影子如被无形之刃切割,片片碎裂,碎影化作火星,逆流回黄皮子体内。

——旱毒,由内而外,焚骨灼魂。

最后一息,黄皮子看见幸泽抬手。男孩指尖凝出一颗赤金火核,如缩小的黑日,轻轻一弹。

火核及身,无声爆开。没有血肉横飞,只有漫天飞灰,在炽风里旋成细小的沙尘,簌簌落地,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留下。

风停了。

焦土中心,幸泽垂首而立,四翼缓缓收拢,覆鳞褪去,露出伤痕累累的人类皮肤,竖瞳恢复成常人的黑,却有一缕极细的赤金竖纹。

这便是大旱之灾,上古十大凶兽之一——鸣蛇。

幸泽的身体缓缓向下坠去,他闭上了双眼,不知何时能醒。

……

“咳咳咳!可恶!”

黄皮子坐在神社中,吐出一大口鲜血,啐骂道:“如果不是因为是幻术,恐怕我已经!可恶!要现在去杀了他吗!”

但随即它便冷静了下来:“不行!那可是凶兽鸣蛇!它的力量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人类小孩儿身上!罢了!我得尽快让那几人堕入深渊成为我得养分!”

它再度闭上双眼盘坐在祭坛上,开始操控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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